高瓴歌多少了解这个男人的习惯和脾性，看他这个样子，就明白了他并无意过度被消费。
自嘲似地冷冷扯了下嘴角，女人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拎了下裙摆，抬头挺胸，脚步平稳，一步一步走向了另外一架钢琴，优雅入座，面无表情的模样，惹得看过她演出的人都在感慨：高家培养出来的名门气质果然与众不同，轻而易举，举手之间，就是大家之范。
而更让人对台上这对昔日校园情侣生出异样情绪的，是高瓴歌先落下了第一个音，停顿了下，微微侧首，甚至眼神都没有离开黑白键，男人便自如接上了她心里想要弹的那首曲子。
默契这种东西，有的人天生就有，有的人，磨了十几年才能出来。
易茜不知道台上的两位属于哪一种，只是看着他们被灯光笼罩在舞台中心，瞩目耀眼的模样，实在令她不那么舒服。
怎么说呢。
她跟颜翊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也算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和肌肤之亲，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种她觉得挺难的的关系，居然也没让他们两个之间少些隔阂和陌生。
他们对彼此，细想起来，真的算不够熟悉。
比如，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弹了一手丝毫不逊色于高瓴歌的钢琴。
程亦染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纠缠，作为朋友，他对现在台上这一幕有些无言，刚想说些什么引开易茜的注意力，却看到女人已经在暗下来的灯光中，拿起手机，朝他青轻声说了句：“我去接个电话。”，然后便起身动作轻缓地离开了座位。
因为光线问题，只有易茜那一桌的人才能看到她的离场。
而配合着台上今晚突然的这么一出，谣言自然尘嚣而上。
路边的野花野草虽然看着妩媚，抵不过人家真正的大家闺秀。
所谓门当户对，有时候就是比童话更真实。
“看到没？走了。”
程亦染听到他隔壁的女孩子，忽然低声笑着推了推身旁的同伴，嗤笑了下，音量不小，刚好被他听见。
另外一个女生估计也是高瓴歌和颜翊的cp粉，不屑地轻哼，“出来混的女人，上不了台面，颜翊又不傻。”
垂眸听着这些，程亦染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安静等着台上的男人演奏结束，也等着身侧的空位主人再度回来。
但是他等来的，最后只有颜翊。
友情演出非常完美，堪称可以记入校册的水平。
“她呢？”
从一下来，他就发现了易茜不见了。
对她的性格多少有些了解，自然知道她不是这么轻易就被他激怒的人，所以一开始，他只是以为女人去了洗手间。
可是程亦染轻飘飘说出来的话，却让男人原本拉开椅子要重新坐下的身子顿了顿，阴沉着脸看向他。
“出去挺久的了，说是有个重要电话要接。”
重要的电话。
莫名其妙的念头闪过他念头：可能出了什么事。
他也没再坐回去，绕过椅子，什么话也没说，颜翊迈着大步，直接往场外走了出去。
同桌的人面面相觑，私自暗暗交谈猜测了起来。
程亦染这回是真的放开了，毫无顾忌，拿起筷子，随意夹了几片牛肉，动作矜贵，慢条斯理放进自己口中，嚼完，再悠悠拎起手边的杯子，饮了一口红酒，感受了下美酒配美食的满足，似笑非笑开口：“诸位没事多看点书的话，可能还有可能够一够野花野草的皮毛，毕竟外表这种天生的硬伤，单靠整容似乎也有点难以挽回。”
他向来绅士，只是大家并不知道，他不着脏字骂起人来，根本没有在客气。
同桌的学妹们都呆若木鸡，一时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羞得头都快埋进桌子底下，不吭声。
颜翊并没有在会场外面找到易茜，打了她手机，显示无法接通，他突然之间，有些烦躁，有些慌。
为什么刚才要惹她呢？
实在是，太不喜她的无所谓和吊儿郎当了。
家里人刁难她，她不在乎，别的女人肖想他，她更是大方懂事。
仿佛他们之间，真的只有露水情缘，不谈真情实意。
更别说，他们之间的未来。
脑子不断在回想她有可能去的地方和找的人，手机刚要拨出去给董昕然，一个陌生来电响起。
“喂。”
“颜翊。”
声音传过来，是易茜平静的声音，没有往日的笑意，但也没有任何怒意。
平淡如水，此刻形容最为恰当。
“你在哪？”
颜翊声音急促，但落在话筒里，更多的是暴躁和冷硬。
易茜沉默了下，大概知道这个男人找不到她才这样，隔了一会儿，才轻声解释：“我奶奶身体有些问题，我现在需要过去翊一趟，来不及告诉你，手机没电了，我正赶回公寓收拾行李，待会直接去机场。”
他不用问，都知道这么晚，她要出国，只能是专机。
一刻也没多想，他已经转身，朝停车场的地方走去，“我陪你去。”
刚好碰上他在休假，提前见她的家人，也好。
可是易茜拒绝得干脆：“不用，我不是一个人回去。”
气氛一下子陷入沉寂。
颜翊脚步停了下来，他垂眸看着地上照出的，属于他的影子，嘴角扬着讽刺的笑，低低的，刺目也刺耳：“今晚我让你生气了？”
易茜眼里没有任何光彩，空洞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灯色和夜色，轻启红唇：“不是。”
也谈不上多生气，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她想，或许真正的恋爱亲密关系就是这样的吧，多少会因为第三人的入侵，感到不适。
苏莫觉得好笑，便直接笑出来，声音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密闭空间里，显得清晰：“既然有本事跟前女友在台上出风头，就不用再打电话来装模作样了吧。”
说完，还故意撇了副驾驶的易茜一眼：“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我靠谱？每次救你的，都是我。”
今晚他被颜翊直接讽刺了之后，心生烦躁，便出了会场抽烟。
谁知道烟刚抽完准备回去吃饭的时候，易茜就拿着电话走出来了。
而且她电话接一半就没了电，是他主动向她伸以援手，说送她回公寓收拾行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