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心两扇门，善恶一念间。
——《道德经》
…
…
有什么东西，触到肩膀。
顾惜猛地惊醒，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同时挥出拳头。
拳头击过去，撞上一只坚实温暖的的手掌。
“惜惜？！”
君珩抓住顾惜的拳头。
顾惜定了定神，看看四周，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对不起，睡魔怔了。”
君珩将桌上的矿泉水拿过来，打开递给她。
顾惜接过水，大大地喝了几口。
看她精神渐渐明朗，君珩这才说明：“我已经登陆顾朝的社交帐号，对方想和你交流。”
昨天晚上，他已经破解顾朝的密码。
毕竟，对方也是黑客，密码用得无比刁钻，就算是君珩也是使用了不少时间。
“好。”
顾惜站起身，走到窗边，君珩主动把耳麦递过来，自己则拿过准备好的另一幅耳麦。
电脑他已经处理好，他的耳机可以同步顾惜的耳麦，听到二人的聊天内容。
同时，又不会让对方知道。
“我是顾朝的姐姐顾惜。”
那头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你上次找他询问一个代码，是我告诉你多打了一个全角空格。”
听到这个细节，对方终于能确定是她。
“我听Z说过你，他很喜欢你。”
“他现在很危险，我必须尽快找到他。”
耳麦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我也知道得不多，不过……最近红龙在找高手。”
“红龙？”
“是一个人的网络ID，找人破解一个防火墙，出价最后加到一千万。”
顾惜与君珩对视一眼。
“什么防火墙？”
对方直接发来一串链接。
这会儿，许闻也提着早餐进来，看到君珩的手势，他放轻脚步走到二人身后。
“其实的，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希望Z平安无事，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给我留言。”
担心被追踪IP地址，对方很快就挂断电话，毕竟隔着网络，她也要保护自己。
扫一眼屏幕上的地址，君珩迅速输入自己的电脑，敲下回车。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网址链接。
“这……”许闻皱起眉，“这是不是你写的防火墙吗？”
顾惜转过脸，眼神中有疑惑。
“这是我为博物馆网站写的防火墙，他们的整个安全系统都是我们负责的……”说到一半，君珩突然想到一些什么，抓住鼠标进入首页，打开首页上展览的宣传大图，半眯着眼睛注视着图片上的内容，他的指尖轻轻磕着鼠标，“难道……他们的目标是博物馆？！”
博物馆的整个安保系统，都是君珩和他的团队负责。
这也就意味着，整体的风格都是相似的。
如果对方是想要破解他们的安全系统，那么用他的防火墙来练习是最好不过。
许闻探过脸来看了看，“可是，博物馆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文物啊？”
有一些文物大盗会对博物馆下手，目标都是有非常意义的名画或者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啊之类的。
市博物馆文物不少，但是更多的是在文化方面的意义，论起经济价值其实并不太突出。
对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肯定是为了某种特别的文物。
否则，也不用等到现在。
毕竟，整个安保系统是君珩他们最近才换的。
以前的市博物馆安保，用君珩的话来说，简单就是“筛子”——到处都是漏洞。
顾惜也凑过来，盯着屏幕上的图片和文字看。
注意到下面“突厥王子墓的字样”，她轻轻扬眉。
“检查博物馆附近一公里之内的所有酒店，最近一周入住的人员名单，尤其是……外籍人员。”君珩转过脸，“悄悄的。”
“红龙”这个名字，他也有所耳闻。
尽管对方一直在网上都是以面具示人，但是他最常出现的地点都是在国外，因此很有可能是外籍人员。
“你怀疑他们要对这些文物下手？”顾惜问。
“不能确定。”君珩实话实说，“只是直觉，我总觉得……这些事情之后有某种联系，只是一时之间还想不太明白。”
顾惜伸过手掌抓住他的手腕：“这次让我一起去。”
“惜惜，你的心情我理解……”
君珩话未说完，顾惜已经一拳冲过来。
他侧身避过，她如影随行。
每一拳每一脚都是毫无保留，哪怕是君珩这样的身手，也被她逼得连退几步。
反手擒住君珩的胳膊，顾惜弯身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对方摔倒在地。
诚然，这其中有一部分因素是因为他怕伤到她，一直防守没有反击，但是这也足以证明，顾惜的身手。
伸手将他拉起来，顾惜语气严肃。
“我能帮忙。”
君珩当然看得出来，哪怕是许闻在她面前，只怕也讨不到便宜。
只是……
他学过擒拿手，也练过格斗博击，甚至还接触过泰拳，但是她用的君珩并不熟悉。
“你用的是什么手法？”
顾惜少有的露出一个浅笑：“武术。”
她还学过武术？
君珩心下惊讶，却并没有多问。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工作，都关乎着顾朝的生命安排。
抓过电话，他又下了几道命令。
注意到桌上放着的枪，他一把抓过枪，一把抓过对讲机。
“跟我来！”
两人一起下楼来到地下室，君珩推开一扇很沉重的铁门。
里面摆放着各种枪击，远处还有靶子，这是队里练习射击的地方。
将她带到射击台前，君珩简单向她讲解枪击的使用技巧。
“这是保险，为了防止平常走火，开枪之前要打开保险，否则扳机是扣不下去的。枪的后座力很强，你要两手握紧……”
将枪递给她，他抬起她的两臂，将她的两脚稍稍分开。
“保持好重心，瞄准的只用一只眼睛……”
顾惜按照他的要求做好动作：“有点像射箭。”
“原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枪的射程和力量比箭更远更大。”取过耳麦戴到她头上，他站到她身后，两手握住她的手掌，“我们来试一下，瞄准……很好，射击！”
顾惜扣下扳机，伴着枪声，子弹出膛，正中红心。
当然，君珩帮她瞄准的。
“我自己试试。”
两手握住枪，顾惜缓缓瞄准，深吸口气，扣下扳机。
子弹射中距离君珩不远处的地方，不在红心，大概在八环的位置。
第一枪能找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厉害。
“不错！”君珩向她一笑，拿过她手中的枪，“先吃饭，然后好好练习，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好。”顾惜点头答应。
没胃口，她还是坐到桌边，认真地吃饭。
前世大起大落，顾惜当然也知道，不吃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咽不下去，也要硬吃。
她才有足够的体力，在弟弟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看着她用力咽下早餐的样子，君珩稍松口气。
转过身，向负责射击室的工作人员做个手势，示意对方照顾顾惜，君珩快步走出门。
之所以带她过来，一来是想要让她学会使用热武器，二来也是为了给她一点事情做，以免她的心思全在顾朝心上。
那样的等待和煎熬，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几大口将早餐吃完，顾惜重新站到射击台，戴好耳罩，抓过枪，认认真真地练习起来。
……
……
因为上一次，顾朝暗度陈仓报信，现在对方对他的看管也是越发严格。
将他从地下室塞进车子，还不忘把整个房间收拾干净。
车子前进，顾朝被蒙着眼睛看不见，却依旧听到一些声音。
车笛声。
附近的车子很多，有司子按喇叭，还有人在粗气粗气地骂……
他们在市区。
不过很快，一切又安静下来。
他被拉下车，又被拉上一个地方，终于去了眼罩。
这是一辆货车内，改装之后的车箱，好几台电脑，还有好多显示器。
上面显示着一些画面，顾朝眨眨眼睛，认出那是市博物馆的展厅。
今天是展览的第一天，前来观展的人很多。
货车车箱被人敲响，银发男子拉开门，戴着面具的丹尼走进来：“我想，你已经猜到我要你干什么！”
顾朝耸耸肩膀，懒洋洋地用晃晃脚：“我为什么要帮你？”
银发男人直接抬起枪，指在他的太阳穴。
顾朝不以为然：“帮你也是死，不帮也是死，少拿这个威胁我！”
“呵呵……”丹尼笑了笑，向银发男子扬扬下巴，“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聪明，不过，你别忘了……”他走过来，弯下身，对上顾朝的眼睛，“你还有妈妈和姐姐，顾老太太你不在乎，你那个瘫子小叔你应该在乎吧，或者，我可以让他以后连轮椅也坐不了？！”
顾朝咬着后槽牙：“你又怎么保证，不会伤害他们？”
“我不能保证。”丹尼轻笑，“但是你要是不听话，我一定会伤害他们！”
顾朝抬起脸，对上他泛着冷意的蓝眼睛：“你就没有在意的人吗，你就不怕报应？！”
男人的呼吸微顿两秒，然后他直起身，冷笑。
“报应，我现在就是给你们报应！”
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监控屏幕上。
这个监控正对着突厥世子墓主要藏品的方向。
镜头正中是一把刀。
弯刀。
漂亮的刀鞘上，镶嵌着珠宝，尽管隔得已经非常久远，宝石却依旧有着瑰丽的光泽。
丹尼弯下身，凝视屏幕上的弯刀片刻，转过脸下令。
“今天晚上，你必须要破解博物馆的安保系统，否则……我会一个一个杀掉你在乎的人。”
顾朝咬着牙没出声。
“还有……”丹尼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衣领，对上他的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如果不想你的家人冒险，你最好别乱来。”
顾朝没出声，心里却是一紧。
怪不得他们那么快就把他转移到另外的地方，原来他早就知道。
“君珩确实是找到了那个地方，如果你再发消息给他，我就先杀了他。你姐姐好像很喜欢他对吗？！”丹尼低笑，“如果他死了，她一定很难过吗？！”
“你不许动他！”顾朝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可以帮你破除安保系统，也可以让安保系统彻底瘫痪，到时候他们会把整个博物馆严加看守……”
“你！”
丹尼收紧手指。
衣领收紧，顾朝几乎喘不过来气来。
他急促地呼吸着，声音里却依旧有坚定。
“如果你杀了我，就没人帮你破解安保程序，你也就永远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除非你答应我，我帮你之后，你放了我，而且不会伤害我的任何家人和朋友，我才会帮你。”
丹尼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放开抓着他的手指。
“好，我答应你！”他装模作样地向两个手下挥挥手，“完事之后，放他走。”
安全墙只是一个程序，可是安保系统却是一整个系统。
想要拿到他想要的东西，顾朝必须控制住整个安保系统，这可不像是破解一个安全墙入侵这么简单。
因此，他也需要足够的时间，这也是丹尼提前带他过来的原因。
至于答应顾朝的事。
哼——
不过就是缓兵之计，等事情成功，杀了他便是一了百了。
顾朝扯扯衣服，理了理有点乱的头发。
“我想上厕所。”
银发男人丢过一个水瓶。
“大的。”
对方丢过来一个塑料袋，顾朝一脚踢开。
“老子他妈的不去了还不行！”
“我要吃汉堡，还有可乐。”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补充一句，“零度可乐，双份冰，要不然我就不开工。”
丹尼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向手下扬扬下巴。
现在，顾朝还有用，他不介意哄着对方一点。
顾朝转过脸，在对方跳下卡车前又补充一句。
“再帮我带一份冰淇淋，咖啡味的！”
他从来不吃这种东西，不过姐姐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迷上了这个口味。
顾朝原来上的中学就在这附近，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他们应该就在MQ冰淇淋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这样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去买一份冰淇淋，应该足够引人注目。
如果君珩发现他上次被关的地方，或者会知道这些人的脸，这样他们去买冰淇淋和食物的时候或者就会被警方发现。
这是眼下顾朝能想到的唯一与外界沟通的方法。
他不想死。
更不想家人有事。
姐姐他们一定在想尽办法地找他，他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些混蛋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