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谦理所当然道，“十三哥激动什么，你重伤未愈，留在家里好好休养，有何不对吗？”
“去跟祖父说，你应付不了。”
萧谦反应很敏锐，“长公主又闯祸了？”
萧诚深深看了萧谦一眼，他知道这个堂弟很聪明，所以对他总比旁人多了几分耐心。
“你不用管。”
萧谦向下扯了下嘴角，表示着对宫中那位长公主的不屑，但并未多说什么，只颔首说了句“那十三哥好生休息”，就转身出了房门。
等萧诚来到前院书房时，永安侯几人已经走了。
北阳王已经从正座转到了左侧房的书案，他斜背着窗外，靠坐在圆椅背上，正捧着一本兵书在看。
这本书纸张略有发黄，书的边角微有卷翘，一看就是被翻看过很多遍的。
北阳王听到虚浮的脚步声，余光扫了眼门口，沉声道，“来了。”
萧诚躬身埋首，抱拳请安，“孙儿见过祖父。”
北阳王眼依旧未离书，“此事已定，你不要想着哄骗谦儿到我这里来说情，我就会改变主意。”
萧诚还是躬着背，只是抬了抬眼眸，“祖父误会了，孙儿再糊涂，也不会在此事上维护长公主，只是谦弟爱玩，孙儿怕他误事。”
自始板着脸的北阳王脸色稍缓，横眼扫向萧诚。
“那你预备如何。”
这一聊，萧诚就与北阳王足足聊了两刻钟。
等他出书房时，候在房外花园里的萧言快步迎了上来，萧诚摆手拒绝了他的搀扶。
故萧言侧了下身，让萧诚走到前头后，才跟在后面问道，“王爷同意了？”
萧诚偏头向后扫了一眼，一脸这有何难的表情。
爷，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进去了多久…
萧言在心里嘀咕时，二人正好转入通往后院的游廊，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见近处无人，方低声道，“小公子方才出门了，未让侍卫随护。”
萧诚点了下头，“他出去大半载，这眼看明日又要去大兴围场，想必是去见他那些市井朋友，近来城中乱，还是要派些侍卫，暗中保护。”
萧言领命朝相反的方向走了，萧诚独自又走了几步，才停在廊边，手摸向红漆廊柱，抬头望向了皇宫的方向，轻声呢喃。
“你若拿下大彩，会求陛下何事呢？”
……
万景亭上，封止早从父女俩正彼此试探的戏码里绕了出来，问了和萧诚同样的话题。
“你若真能拿下大彩，会求何事？”
越子倾笑眼澄澈，偏头反问道，“你进宫，不是来告诉我，托你所查之事的结果吗？”
封止如后知后觉般跟着笑了起来，不过他的笑很难看，不用照镜子，他就知自己从未笑得如此难看过。
再一看身侧笑容明媚的越子倾，封止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他这是连一个小丫头都比不上啊！
也是，他什么时候赢过这个小丫头…不，还是赢过一次的……
笑不过，封止所幸收起了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后两件事，你怕也就是无人分享，只能与我说说，那我也只能分别派人盯着。”
“不过你自己也知道，当初你要我训练的那批人，不是用在这些地方的，成效如何，我不敢保证。”
早转头眺望远方景色的越子倾，颔首以答。
封止继续道，“适才听你说陛下，想来你对晋王所为，心中依然明了，不过是想查到一些实证罢了。”
一直密切注视着越子倾情绪变化的封止，发现了她笑容有一瞬的凝滞，他跟着眯了眯眼。
也唯有这一瞬的反应，封止才感觉到，除了对昌凌帝、惠王和月琉宫的几个宫女，她还有别的感情。
封止顿了顿，确定越子倾不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调整情绪后，才继续往下说。
“这几日，查了晋王府和南宁侯府，与我们劫银那十几处宅院的牵连，有了目标，远比前些日子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有收获。”
“不过一番探查，也只查到其中两处与南宁侯府有关。”
南宁侯府是晋王越子铎的外家，两者是一体的，就如同太子与北阳王府一般，唇齿相依。
封止不得不承认，越子倾的城府，不似个仅及笄之年的女子，论耐心，她亦不输任何人。
可这不过是越子倾表面的模样，其实她无数次期待过，白彻说的是假的。
静默，封止还是比较喜欢那个活波热烈的越子倾。
她如此平静，深思熟虑的样子，还真让人不习惯。
封止经不住好奇，问道，“是谁告诉你，背后对你下手的是晋王，会不会是嫁祸？”
“只是有人告诉我，那日城中动手杀人的，是六哥罢了。”
越子倾笑了笑，“六哥虽过继给了大皇伯，但并不代表他就没了对帝位的野心。”
“七哥只有我，而五哥最大的依仗是北阳王府。虽然除掉萧诚，北阳王府还可以有别的世子或世孙，可论威望和人心所向，这么多年，北阳王府里还从未有人赶上那位已过世的世子。”
“所以六哥为了野心，要除掉我和萧诚，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越子倾的声音平淡的近乎没有感情，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成为了众矢之的…她的心真的不会痛，不会恨吗……
封止目露狡黠，“所以，你预备如何？”
越子倾偏头看了一眼封止，“自然是要把送过的东西先取回来。至于他，留给北阳王府对付便好。”
“那你预备交给谁？”
越子倾用商量的语气道，“你觉得让卫风去西境如何？”
封止瞳孔倏地变大而后收缩，神情惊讶且带着兴奋。
惊讶于越子倾并未直取如今属于南宁侯一系掌控的西南镜，而是从正西开始图谋。
兴奋于他总算等来了这一刻。
封止凝视着越子倾，“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越子倾点了点头，“是我以前想法过于天真，以为有六哥制衡北阳王府，又有五哥从中斡旋，我和七哥必能安稳度世。”
说着，越子倾自嘲的笑了起来，“可原来这权势，真的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