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扭头跟江宁说句话，抬眼就看到江宁正认认真真整理着桌上的帽子口罩，方方正正摆好，眼镜端端正正放在正中间。
戚尧看一眼江宁的脸，到底还是无奈地笑笑：那服务员哪里是在说她？估计十有八九，说的是此时脸上无遮无拦的江宁......
“不怕别人认出你来吗？”戚尧哭笑不得皱眉。
江宁惊讶地看她一眼，回答：“包间呢！别人又不进来，怕什么？再说了，吃饭可不就是讲究个色香味俱全吗？只有干干净净地吃，才能完完整整感受到这一应俱全不是？”
戚尧：“......”讲真，我怀疑你最近又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美食电影，不然从哪儿学来这一套又一套的......
服务员去而复返，给江宁和戚尧各自倒上热茶，戚尧看着她的笑容，也看到了她强行压下却暴露在眼中的疑惑。
大概真的是偶遇了江宁的粉丝吧？戚尧想着，忍不住垂眸去笑。江宁遇过那么多的委屈，碰过那么多的事情，如今也终于拨云见日，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坚硬铠甲了！
“谢谢啊！”江宁抬眼冲那服务员笑笑，轻声说了句，“麻烦你了，你去忙你的吧！”
服务员微愣一下，突然瞪圆了的眼睛里瞬间盛满了光芒：“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这是我的工作！”顿了顿，又是小心翼翼轻声，“您是......是......吗？”
虽然没说出名字吧，但看她的表现，就觉得像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江宁也不回答，就那么抿唇冲着她笑，半晌才又开口：“大概是吧！没关系，你去忙吧！刚好，我们也好说说话！”说完转回头看一眼戚尧，一双眼睛里满满的全都是温柔。
服务员“哦”了一声，似乎很是失落，抬眼瞟一下戚尧，不情不愿地退出了包间，关门的声音传来，似乎都带着几分耳力可辨的不满。
戚尧哭笑不得：“真的没关系吗？”
“应该没事吧！”江宁笑，“有事又有什么关系？我跟自己女朋友在一起，难不成还怕外人知道不成？”
戚尧的心精准无误的被触动到，也不再说什么。
火锅汤浓味美，辣度适中，和那些燥热爆辣的类型比起来，更适合嗓子敏感又喜爱辣味的戚尧，她吃过几口，看着桌上一盘盘处理到精致无比的食材，不自觉就扬起唇角笑了出来。
江宁扭头看她，立马被她隐约可见的喜悦感染，从锅里捞出一只煮好的红虾放到碗里，笑呵呵连吹几下，便去动手剥虾。
“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嗯，”戚尧点点头，“想起了你以前偷着帮我处理食材，怕我知道，又怕我不知道的样子，怎么想怎么可爱！”
“是字面意思，夸我可爱，不是在损我吧？”江宁笑嘻嘻，把剥好的虾放进戚尧碗里，抽回手前还不忘用脏手吓了吓戚尧，眼见着她哭笑不得地抿了抿嘴，这才心满意足收回手。
戚尧定定神，眼神略显迷离，开口慢悠悠回他：“那时候可真好啊......”
那时候真好，虽然穷了些，日子无聊了些，可至少心有期待，一直奔着那个念头去追求，总也不会太过无趣；
那时候真好，虽说观众少了些，演出短了些，可至少觉得孤立无援的时候，江宁就像是个命中注定的小太阳般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无怨无悔地陪着她走过了这么长久的日子。
是真的很久了吧？那时坤伶社客源惨淡，那时她还穿着浅白旗袍的裙子，坐在观众席里，跟着那些免费入场的观众们一起听着江宁唱小曲儿，看着他成功赶走那些场闹......
戚尧突然间就想起来了，那时的自己高举着自我保护的尖刺不愿轻易接受过多的情感牵连，可江宁却不顾一切的扬着笑脸向她一步步靠近，自此便赖在了她的生活里，说什么都不愿离开。
她也记起了，那一天，那一时，当她从疲倦中清醒，抬眼望见的，便是江宁大褂齐身清俊非凡的样子。
那时的江宁正跟潘雅欣说话，从戚尧的角度去看，刚好能看到他瘦削又好看的侧脸，她记得了，那时的她在想的是，好清秀一男的，可惜了......走了一条拼尽心力也未见得会有出头之日的一条路......
居然，跟她一样......
再之后，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那个对着她笑，看着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漫天星星的男人，到底还是强硬直白地闯进了她的生活，从此成为了她人生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是啊~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单纯美好，即便曾有过那么多不该经历的困境和痛苦，可偏生也就是那些事情积攒到了一切，这才衬托出了如今的风平浪静。
还有，江宁还在，还在这里，还在她的身边！
也许，她应该觉得满足吧？即便没能如当初梦想中的一样，让更多的人们认识她，爱上京剧，她也是应该满足的吧......
眼前突然就有些止不住的模糊，戚尧咬紧嘴唇，快速低下头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江宁看着戚尧的样子，喉结不自觉就滚了滚，他无声的轻叹一声，伸出手去揽住戚尧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以后也会更好的！”江宁郑重其事承诺。
一顿火锅吃得两个人热热乎乎心满意足，戚尧这些日子胃口不大好都还多吃了一碗，江宁为此感到格外兴奋，声称单这一点，这家店铺就足可以多打一颗星，以后一定要常带戚尧过来，非要吃到她白白胖胖才行！
冬日的老城路面都是滑的，江宁起初只是用力牵着戚尧的手，后来见她还是走不稳，索性直接伸出手去揽住她，顺手扣紧她的肩膀。
“怎么样？”
“嗯？”
江宁美滋滋，直笑眯了眼睛：“有没有感觉到，身边像是架起了一座宽大坚实的城墙，在努力保护着你的安全？”
“嗯......还行吧~虽然瘦瘦小小窄窄巴巴，但要非说是座城墙，也还不算勉强吧？”
江宁：“......”好像......不是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