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柚指了下考场：“那我进去了。”
景行嗯了一声。
他没再说其他的话，而是眸光不明的盯着她的背影看，在她即将进入教室门的时候，景行抿了抿唇角，还是出声叫住了她：“……柚柚。”
林青柚回过头来：“嗯？”
见他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林青柚往考场里看了一眼，又转身走了过来。
“怎么了？”她站到他面前，微微仰头。
景行垂下眸来，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柚柚……”他像是有些挫败，又像是有点不甘，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来，“你和我说话，不用这么小心。”
林青柚微微一怔。
景行看着她，哑着声音说：“我想给你最多的安全感，而不是成为你不安的来源，你的想法，你的好坏，你的过去，我都能接受，所以……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和我说话。”
景行是真的觉得挫败，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在面对由他主导的选择时，第一反应不是依赖，而是不安。
空气里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林青柚忽然朝他伸出了手来。
那是一个主动求抱的姿势。
景行抿了抿唇角，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片刻，他就听到她闷闷不乐的声音从怀里传了出来：“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我就是觉得……”景行的话语微微一顿，乌沉沉的睫羽垂坠下去，“或许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
片刻，他松开手，朝教室扬了扬下巴，语气缓和起来：“去吧，要迟到了。”
林青柚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眼时间，确实是该进去了，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嗯，进了考场。
选修课的结业试卷并不难，但内容零碎，横跨生物学的各个领域，几乎将课本的每一章都涵盖到了，前面还有二十道填空题，蒙个ABCD都没法蒙。
两门考试并没有挨着，八号一场，十一号一场，遗传学安排在了十一号上午，林青柚写完最后一个题，扫了一眼答题卡上的姓名学号，提前交试卷出了考场。
走之前，林青柚给陈舟打了个电话。
手机铃响了两声，很快就被接起来了：“喂，喂喂喂？柚崽儿？”
清了清嗓子，林青柚正要说话，陈舟那边忽然传来一道女生的娇嗔声：“讨厌，又接电话，你怎么这么忙呀？”
“……”林青柚要说的话瞬间咽回了肚子里。
陈舟习惯性的哄道：“乖，宝贝，我先接个电话。”
女生嘤嘤嘤的撒娇道：“不行，你今天说了要陪我，就得时时刻刻陪着我。”
“那行吧。”陈舟满是遗憾的摊了下手说，“我们分手吧，你刚才嘤嘤嘤了三声，而我只喜欢嘤嘤两声的女孩子，对不起，爱过，忘了我吧，再见。”
女生：“……”
电话那端的林青柚：“……”
陈舟大爷的生活依旧多姿多彩，身边彩蝶蜜蜂环绕，完全没有孤寡空巢老人该有的样子。
随着一道哐当的关门声，陈舟那边的声音骤然清晰了起来：“喂，柚崽儿？听得见吗？”
“……”林青柚说，“我不仅听得见，我还听到你用嘤嘤嘤三声的理由打发了女朋友。”
“哦不。”陈舟纠正道，“现在已经是前女友了。”
林青柚：“……”
“不过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陈舟狐疑道，“不会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林青柚：“没有啊。”
陈舟：“那是……？”
林青柚：“陈妈妈，通知你个事儿。”
陈舟：“啊？”
林青柚：“我订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陈舟：“？”
林青柚:“去乐城的。”
陈舟：“？？”
林青柚：“估计晚上应该就能到乐城了。”
陈舟：“？？？”
林青柚继续问：“你在学校，还是在家？”
陈舟明显有点儿反应不过来，只是本能的顺着她的话回答：“在学校。”
“行。”林青柚一点头，当机立断，“我带景行去见你。”
陈舟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啊？你要来乐城？？？”
“对，我和景行一起过去。”
“哎呀我操——”陈舟当妈当习惯了，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娘家人，下意识的说，“这是见家长啊？”
林青柚也不否认：“是啊，陈妈妈，带男朋友去见见你，行不行？”
“当然行了。”陈舟欢天喜地的说，“来吧来吧，我都快忘了那个大帅逼长啥样了。”
林青柚：“？”
林青柚觉得他这个想法很有问题，纳闷道：“不是，你管他长什么样，你和我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不应该看看我吗？”
陈舟摸了摸下巴，声音听起来笑眯眯的：“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
行吧。
飞机是下午三点半的，现在时间还早，林青柚先是回了趟宿舍放东西，又拉着景行去食堂吃了顿午饭，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从校门口打了个车去机场。
取了登机牌，林青柚在候机厅找了个位置坐下，给陈舟发了条信息过去。
陈舟很快回复过来：【我有节晚课，本来是想翘掉的，但我今天说嘤嘤嘤三声分手的那个女生，正好是这门课的课代表，哎呀我操，怎么这么巧？】
“……”
果然，渣是要遭报应的。
景行去买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来：“喝水吗？”
林青柚摇了摇头。
见她心情似乎有点儿不太好，景行把矿泉水瓶盖拧上，放到了一边儿，然后靠过去看她：“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林青柚的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单手撑着下巴，含含糊糊的唔了一声。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去的时候就会将眼瞳遮盖的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出来她瞳孔里藏着的情绪。
半晌，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说了句：“景行，说句真的，如果你提前半年认识我，那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有可能就要改成警局了。”
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儿来着？
三中校门口的小吃店里。
当时程旭他们在和几个七中的男孩子干架吧？
也就那会儿她的心态平和很多了，要是搁在半年前，她很可能会因为嫌吵而挨个把砂锅扣在他们脑袋上。
当然，景行也不会是例外。
“你也要把砂锅扣我头上吗？”景行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你舍得让我破相，嗯？”
“当然不舍得。”林青柚正色道。
但景行还来不急为自己的特殊待遇感到欣慰，就听自己女朋友义正言辞的补上了后半句——“我砸他们的时候都睁着眼睛，砸你的时候肯定会闭上眼睛的。”
“……”景行的表情有点儿难以言喻，“因为爱情？”
“当然不是。”林青柚诚实的道，“因为你的脸。”
“……”
林青柚又说：“第一次见面，哪有爱情？”
景行不太满意她的这个说法，眉梢微微一挑：“没听说过一见钟情？”
“那都是骗小女孩的。”林青柚以一种看中二病少年的眼神看着他，“一见钟情，说是情，其实钟的都是脸，当然，也可能说成是见色起意。”
语罢，她又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男朋友，以后少看点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言文。”
“……”景行肃然道，“没有，我很久没看霸总爱我的文了。”
林青柚好奇问：“那你改看什么了？”
景行想了想，说：“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
林青柚怀疑景行是被陈舟带沟里去了，狐疑的问：“你不会是跟陈舟学的吧？”
景行有陈舟的微信，虽然两人基本上不聊天，但陈舟老是往朋友圈里转发一些土味视频，景行估计在看朋友圈的时候就顺手点开了。
景行果然点了点头，说：“是他发的朋友圈。”
林青柚瞬间想起了之前景行跟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土味情话，那些记忆实在是不怎么美好，沉默了片刻，她语气坚决且不容置疑的说道：“以后少看他发的这些东西，不——要不你还是把他屏蔽了吧？”
而远在千里之外，正在装好学生上课的陈舟陈大爷忽地打了个喷嚏：“谁在想我？”
朋友笑嘻嘻的说：“舟爷，是今早被你分手的那妞儿在骂你吧？”
陈舟吊儿郎当的:“滚吧你，爷就没被女人骂过，我们那是好聚好散，和平分手，懂不？”
另一边的机场候机室里，景行垂眸定定看着她，忽然把话拉回了最初的话题：“你在怕什么？”
林青柚抿了抿唇，稍稍别开了眼去。
那是一个无声抗拒的姿势。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景行以为她一直不会说话的时候，林青柚忽然开了口：“怕你会对我失望。”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不可名状的凉意与怅然。
景行并没有打断她，只是尾音扬着“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