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秒钟，我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里到底隐藏了多么深沉的恶意。不用刻意伪装，恐慌和愤怒立马爬上了我的脸颊。
我下意识的挥舞手臂，想要抓住她。但就在我刚刚伸手的那一刹那，她便轻巧的往后一退，从近在咫尺的地方退了开去。
我的手臂挥舞着，距离她的身体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但这一个拳头的距离却如同天堑，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
“吕雉。”少女从我身上移开了目光，素白的手轻巧的把玩着那不过巴掌大小的左轮，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那精巧的造物身上，唇齿间却吐出了和现在毫无关联的词语。
“程家从她手里学了一种手段。”她默默的把击锤合了回去，把那小左轮收了起来，“我们用这种手段来惩罚背叛者。”
她没有再看我，视线再没有要和我的躯体重合的意思，就好像在她眼里我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我知道她说的手段是什么。
人彘。
一种酷刑。
当年吕后用这种手段对付戚夫人，之后武则天又用这种手段对付王皇后萧淑妃。具体的手段我记得不是很清楚，脑子里最深刻的印象是一对坛子。
一对用来盛装被砍去手脚挖去眼舌的人棍的坛子。
这样残忍的酷刑，她却说得如此的漫不经心，我不由得机灵灵打了个寒战，眼前的少女逐渐和梦境里的那个形象重合了起来。
那一刻我咬紧了牙关，死死的盯着那张看上去还有些青涩的脸。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个少女在当时就已经死了。
但眼神杀不了人，我也只能这么瞪着她。伸着手对她挥舞了一段时间，呼吸道又被路人脸卡得只剩下一点小小的缝隙。在窒息边缘徘徊的感觉让我头晕眼花。
我很想开口谩骂，可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到连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这样的行为都无法支持的地步。
我只能瞪着她，徒劳的瞪着她，一边浑浊的呼吸，一边目眦欲裂的瞪着她。
“算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听到她这么说了一句。我有些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对自己听到的内容有些难以置信。
但下一秒钟，我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
“这样做风险太大。”收起了小左轮，少女又开始把玩起自己的手指，“毕竟只是几个普通人，身体素质差得太远，经不起折腾。要是在砍手砍脚的时候就痛死过去了，未免也太便宜你了。”
“相比起躯壳，还是把痛苦施加到他们的精神上来得更安全。”她垂着脑袋捏着中指的指尖，说话的声音很低缓，低缓到让人觉得有些温柔。
可话里的内容却怎么也和温柔搭不上边。
“我记得你说过，你家里还有三口人吧？”询问我的时候，她依旧没有看我。看上去这个问题，她根本就没想着从我这里得到回应，“除了父母之外，你还有一个妹妹。”
“啊。”她突然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而后抬起头来，用一种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视线看着我，“你说，才刚刚失去儿子的父母，又发现自己的女儿患上了不明途径的艾滋，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