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
庭院里种着几株腊梅，在寒风中战栗, 唯独用餐这处暖和, 周遭用温泉水引流包围着，白雾缭绕, 暖炉煮着茶, 地热熏得人微微发汗。
桌上半盏茶水逐渐冷却, 顾恒的耐心也随之告罄，他握住沈眠的手腕, 微垂下眸，眼睫掩去黑眸中深重的几乎遮掩不住的急切，在男孩葱白指尖上落下一吻, 轻声问：“饱了没有？”
沈眠不明所以, 便“嗯”了一声。
顾恒唇角散开一抹笑意，道：“可我还没吃, 还很饿, 怎么办。”
沈眠睨他, 他早知道这人存了不单纯的心思，倒也不意外，哼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何必惺惺作态地问我？难不成我不愿意, 你会放过我。”
顾恒道：“阿眠, 我已经忍到极限了, 你就当做可怜我？”顾恒亲吻他的鬓角, 嗓音已然低沉了几分，清楚明白地昭示自己此时的渴求。
“你——”沈眠蹙了下眉，心底却轻颤了颤，险些有些招架不住，好歹还记着当下的情形，故作冷漠道：“昨天在车上，你为什么不做到最后？”
顾恒把玩他纤白漂亮的手指，自言自语一般低喃道：“当时傅行生死未卜，你心里担心他，只会更加记着他的好，我的坏，我为什么要成全他，不是刚好遂了傅行的意？”
沈眠哑口无言，这人的确是坏，坏到不留余地，坏到让人深深地忌惮。
顾恒似乎觉察到他的心思，抬手遮盖住他清澈明净，却极为锐利的双眸，叹道：“别这样看我，我不喜欢你这样看我。”
他虽然心机深沉，习惯于算计，可只有怀里这个人，他不想被他厌弃。
-
醒来时，顾恒正抱着他往卧室走去，身上只裹着条毛毯，“顾恒，”甫一开口，嗓音几乎破碎般沙哑难听，沈眠顿了顿，才道：“解开。”
顾恒知道他说的是手上的束缚，在他的眉心轻吻了一下，安抚道：“乖，剪完指甲再解开，我不介意让你多挠几下，只是抓伤了脸让人笑话。”
“你混蛋。”
顾恒弯起薄唇，只将这句话当做夸赞笑纳了。
沈眠惯来是只肯享福，不喜欢受罪的性子，眼下身体难受的紧，他果断躲进了系统空间里，让系统托管身体，饶有兴趣地看着光屏上，男人握着他白皙漂亮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剪手指甲。
他点评道：“一看业务就不熟练。”
直播间：
——不熟练就不熟练吧，反正医生股也凉透了qwq
——我恨！！
——呜呜呜我想傅总
——医生股好歹还能走虐恋情深路线，我们傻蛋已经男配预定了
——讲道理，能吃到眠儿已经很知足了（医生股泪流满面〒▽〒）
——最近黑屏次数增加，让我怀疑垃圾网站就要倒闭了
——啵个嘴都要黑屏，统儿做个人吧
——我怀念从前ooxx还能围观脖子以上的时候
——眠儿满面酡红，要哭不哭的盛世美颜，我可以舔一万年
——当初手滑点进直播间，没想到一秒陷入爱河（咬手绢）
——永远的白月光~~~
——自从严打，再也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痛哭失声）
……
沈眠看了眼弹幕，不禁失笑，打开后台等级查询，还差几百经验值就可以直升S级。
不出意外，这个世界结束，就可以升级成功。
如果宿主论坛的消息可靠，只要他升到S级，将有机会接触平台的高级管理层，所有困惑也就可以悉数解开，最重要的是，他将有权申请更换系统。
系统：【……】
沈眠笑了笑，道：“007，你先别怕，之前我问的那个问题，找到答案了吗？只要你给的答案让我满意，我可以忘记你我之间的恩怨，包括你强行碰瓷绑定我这件事，直到退休为止。”
他想知道的问题，也就是上个位面，他发现其他宿主用的是原主的相貌，只有他，始终是自己的脸。
简短的“嗡嗡——”声后，响起系统弱弱的电流声：【据推测，应该定位位面过程中出现了不可修复性的BUG，已经上报主系统，正在等待反馈。】
沈眠问：“你觉得这个答案能让我满意吗？”
【……】显然是不能的。
沈眠道：“如果单单是个别情况也就罢了，每次都出问题，真当我是傻子了？修改原身身体数据，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主系统和平台的监测下，这种事情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而且没有人向上面反应，跟我说没有猫腻，你说我信吗。”
【……】显然是不信的。
沈眠又道：“你的编号是007，我在论坛看到过帖子，编号数字越小，说明研发的版本越早，也就是说，以你的编号，起码是一代，而我却是个新手，为什么你会派发给我，你以前有没有绑定过别的宿主？”
【宿主是007第一任宿主，至于为什么派发给宿主，应该是缘分。】
沈眠听它用呆板的电流声，说出“应该是缘分”几个字，几乎给气乐了，轻笑道：“缘分？当然当然，你不惜穿越二十年回去碰瓷我，能不是缘分吗？”
系统道：【宿主的问题，是007的知识盲区。】
沈眠道：“你少给老子装傻，你这种一代系统，如果没有被淘汰，那就说明应该是外挂级别的存在，可是绑定了这么久，除了拖后腿，就是犯了错卖蠢，你以为自己是二哈呢？”
“嗡嗡——”
装死中。
沈眠翻了个白眼，很好，有种就装死到底。
-
沈眠醒来时，天还未亮，顾恒已经不知去向。
沈眠艰难坐起身，身上宽大的衬衫滑落，他瞥了一眼肩头上遍布的红痕，蹙了下眉，沉默地将衣服系好，这是顾恒的睡衣，穿在他身上格外宽松，衬得他越显纤瘦脆弱。
脚踩在名贵的地毯上，他略微顿了一顿，让自己忽略腰间传来的不适，才缓步走向落地窗的位置，拉开窗帘。
庭院静立着一棵老榕树，或许有上百年头了，榕树旁一汪清潭，水声丁零。
他倚窗静伫许久，夜风拂过，把他的细碎柔软的发丝吹乱，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双眸，看不清神色，他忽然很想点根烟，而就在此时，旁边递来一根。
沈眠顺着那只宽厚白皙的手看去，果不其然瞧见了顾恒那张俊逸平静的面庞，男人见他没有动作，自顾为他点了火，递给他。
沈眠沉默片刻，到底没能拒绝，接过，叼在唇角，道：“你知道我抽烟？”
顾恒道：“你的事，我都知道。”
沈眠扯了下唇，道：“希望您能明白，这不是什么会让人听了高兴的话，反而会感到毛骨悚然，毕竟这世上没有谁希望有顾大少爷这样的私生饭。”
顾恒问：“什么是私生饭。”
沈眠撇了下唇，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不说，顾恒自然也不会追问。
沈眠自顾抽着烟，饱满靡艳的樱瓣微启，吐出一圈白色烟雾，原本就苍白得近乎不真切的脸蛋萦绕着朦胧白雾，带着一种叫人难以抗拒的性感，精致的纤长的指关节微曲，是慵懒，且辛辣的美。
顾恒静默地看着他，眼底却越发阴晦。
“你很担心傅行。”
沈眠道：“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不论我怎么回答你都不会满意的。如果我说是，你会不高兴，如果我说不是，想必你也不会相信，既然如此，不如不问。”
顾恒点点头，道：“的确。”
说着，他微微颔首，忽然握住沈眠的手腕，垂首含住他的唇，烟草味混着男孩纯粹的草木馨甜，叫他越发着迷。
就算恶言相向，他也还是爱极了这个人，甚至是这惹恼他的唇舌。
沈眠推开他，揩了下唇角，有些不悦地说：“你就只会这种招数吗。”
顾恒道：“我口拙，说不过你，只好这样。”
言外之意，说不过他所以堵住他的嘴。
沈眠给他气乐了，冷笑道：“顾大少爷怎么会口拙，你不是花言巧语，哄得我都上了你的当。”
顾恒胸口一窒，口中尝到一丝苦涩的味道，道：“你只会上一次当，是吗。”
沈眠道：“没错，要是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岂不是白瞎了我爸妈给我的这个聪明的脑袋瓜。”
说完，他把烟熄灭，转身进了洗手间。
他正在小解，那人竟然跟了进来，沈眠吓了一跳，尿了一半硬是给憋了回去。
“你做什么？”
顾恒也是微怔，道：“洗手间有利器，我担心你出事。”
“……”
沈眠咬牙道：“你以为我会自杀？就因为这屁大点事？我有这么脆弱吗，我可不是傅行那种傻子，为了别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顾恒眸色微黯，道：“如果你不傻，为什么跟我回来。”
沈眠一边冲洗手，一边道：“我跑得掉吗。”
顾恒没有作声。那种情形，的确他是无论如何都走不了的。
他好似松了口气，道：“时间还早，再睡一会？”
沈眠点了下头，道：“你先去，我等下就来。”
顾恒没有动。
如他这般谨慎的人，想的总是比别人多。
“这院子里到处都是监控，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他提醒他，也是在警告。
沈眠简直想翻白眼给他看，“我不是想自杀，也不是自不量力想试试你们顾家的安保系统。”他终于忍无可忍地说：“我只是刚才没有嘘嘘完，被你打断了，能让我继续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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