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底的最深处，景象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那里没有路，只有一片虚无。
一块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皱了的黑色绸布悬浮在半空，边缘不断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波动。
周围的空气被疯狂撕扯、旋转，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呜呜”声，像是无数冤魂在耳边啜泣。
这便是那条据说能通往其他世界的通道。
克帝最怕的地方。
杨锋拉着纯灵公主迈入那篇扭曲的黑暗，洞口方向便传来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
是冰冰！
她冲了进来。
接着，一个高大、笼罩在浓重魔气中的身影，如同魔神降世般，携带着滔天的怒意，轰然闯入这方狭小的空间！
正是魔尊顶不灭！
他猩红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杨锋和纯灵公主，也看到了挡在路径中间的女儿冰冰。
“冰冰！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
顶不灭怒吼，声音震得洞壁碎石簌簌落下。
他看到女儿护着“敌人”，更是怒不可遏，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便是一道凝练的黑色魔光，挟着毁灭的气息，直冲冰冰而去！
这一击含怒而发，若被击中，以冰冰此刻的状态，恐怕瞬间就会香消玉殒。
“小心！”纯灵公主失声惊呼。
杨锋瞳孔骤缩，大脑来不及任何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一步行动！他猛地将身旁的纯灵公主往空间裂隙的方向一推，大喝一声：“你快进去！”
同时，他毅然转身，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迎着那道致命的魔光踏前一步，掌心向前，看似要以血肉之躯硬撼魔尊之威！
“找死！”顶不灭眼中闪过残忍的冷光。
轰！
黑色魔光结结实实地轰击在杨锋的胸膛！光芒爆散，能量激荡！
然而，预想中杨锋被轰成碎片的场景并未出现。
他就像一块屹立不倒的礁石，只是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色微微一白，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但双脚如同生根般钉在原地！
【生命值-0.1%（瞬间恢复）】——只有杨锋自己能看到的系统提示一闪而过。
他的“无尽生命值”挂，在这种时候展现了bug级的威力。
真正的伤害几乎没有，那嘴角的血迹更多的是能量冲击带来的气血翻涌。
更让顶不灭惊骇的是，那魔光在触及杨锋身体后，竟有一股诡异而强韧的反震之力循着能量轨迹倒卷而回！
“噗——！”
顶不灭猝不及防，被这股源于自身力量的反弹震得气血逆流，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两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不仅重创了顶不灭，更是为冰冰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师傅……走你！”冰冰眼中闪过一抹混合着感激、决绝和复杂情绪的泪光。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趁着顶不灭气息紊乱、心神震动之际，猛地合身扑了上去，不是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收手吧！别再打了！求求你了！”
冰冰说到。
顶不灭身体猛地一僵。
高举的、凝聚着恐怖魔气的手掌，停滞在半空。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击杀敌人，可以冷酷地镇压叛逆，但面对这个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此刻用如此脆弱又如此倔强的姿态抱住自己……那滔天的杀意和怒火，竟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去大半。
打下去？他怎么舍得真打下去？
一时之间，气恼、无奈、心疼种种情绪交织，让他僵在了原地。
“快跑！”
杨锋岂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一把拽住因为震惊而有些发呆的纯灵公主，用尽全力，纵身一跃，投向那片扭曲蠕动的空间裂隙！
“冰冰！后会有期！”
杨锋的喊声在没入裂隙前传出。
紧接着，空间裂隙的吸力暴涨，如同巨兽合拢了嘴巴。
“师傅——！我们南都大城再见——！”
冰冰那带着笑意的喊声，成了二人最后听到的声音，随即被无尽的黑暗和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彻底淹没。
……
穿越空间裂隙的感觉，绝非什么美好的体验。
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充满粘稠液体的滚筒洗衣机，又像是被无数只无形的大手疯狂撕扯、揉捏。
剧烈的眩晕和失重感足以让意志最坚定的人崩溃。
或许只是一瞬。
“砰！”
一声闷响。
杨锋和纯灵公主重重地摔在了一片茂密而潮湿的荒草丛中。
清晨略带凉意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冲散了洞穴里的血腥和魔气。
天光微熹，远处，南都大城巍峨的轮廓在黎明前的薄雾中若隐若现。
“呃……”纯灵公主率先挣扎着从杨锋怀里爬起来，浑身酸痛，发髻散乱，衣衫也被荆棘划破了几处，显得有些狼狈。
她回过头，看到杨锋还躺在草丛里。
她沉默了一下，走过去，蹲下身，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杨锋耳中：“谢谢你。”
杨锋喘了几口粗气，用手臂撑起身体，闻言，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抹掉嘴角的血迹，尽管体内气血还有些翻腾，但他脸上已经努力扯出了那副标志性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谢什么？都老夫老妻了。不过话说回来……”
他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自嘲的滑稽，“我现在可是朝廷明令缉拿、胆大包天劫持了尊贵的纯灵郡主的头号要犯朱俊雅，这南都城，我怕是进不去了。郡主大人，您说这可咋办呐？”
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天，快要亮了。
纯灵公主看着他即便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裙，望向南都城的方向，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几分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放心。等我回府，自然会去找我爹说清楚。有六王府在，还轮不到别人给你定罪。”
杨锋想了想朝廷里还有大皇子的暗中支持，便觉得一准没事。
只是晨光熹微中，两人站在荒草丛中，浑身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