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十分安静，几乎落针可闻。
一旁站着的太监这会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努力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庆仁帝这会无暇看其它人，他只是盯着明越的脸看。
“你在说什么？”
“我说。请父皇把我贬为庶民。”
明越一脸坦荡，神情平静，目光清澈。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在说笑，他是认真的。
“你——”
明越站着不动，他喜欢的姑娘，他自然是有信心的。
不管他是皇子，还是平民。他相信夏青桐对他的心，都是不会变的。
庆仁帝看着明越，这个儿子，天生反骨。
他突然闭了闭眼睛，放在案桌边沿的手已经泛出了青筋。
对上明越完全不知道悔改，一副他没错的模样。他突然就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好得很。”
许是气得狠了，庆仁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翅膀硬了，知道来威胁我了。”
明越神情不变：“儿臣不敢。儿臣所说所求皆发自内心。毕竟儿臣能为父皇做的，也只剩下此事了。”
“好。很好。”庆仁帝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最后转向身边的宫人：“磨墨。”
他拿起笔，看着明越：“既然你如此想当庶民。那朕就成全你。”
宫人磨墨的手都在抖。庆仁帝似乎是动真格的，拿起笔就开始写了起来。
明越看着庆仁落笔。他没有生气，没有恼怒。
他只有一个感觉。等了这么久。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庆仁帝的圣旨写得很快。废除明越身份，将他贬为庶民需要的不过几句话。
圣旨写完了，再盖上玉玺，这份圣旨就算是生效了。
庆仁帝已经拿起了玉玺要往圣旨上盖了。
“启奏陛下。长公主求见。”
庆仁帝盖印的动作停了一下，他转而看向了明越。
“你以为，你把长公主叫来，就能保你？”
明越的神情不变：“父皇，我不需要任何人保。你想下旨，就下吧。”
庆仁帝重重的点了点头：“好。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陛下——“
福宜长公主的声音响起，没有得到人阻拦的她，已经进了殿内。
…………
明越离开了。
殿内的宫人，被庆仁帝叫走了。
福宜长公主看着地上的那一片狼籍，再看看眼前已经比十几年前老了太多的庆仁帝。
她知道，有些事是庆仁帝的家事。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尤其是当她无意看到那张摊开的圣旨，上面的内容几乎让她大惊失色。
“陛下，你这是何意？”
“就跟你看到的那样。”
“你，你竟然要贬明越为庶人？”
福宜长公主的嗓音提高一度：“陛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庆仁帝看着这个自己一向尊敬的皇姐，勉强有了想解释的心思。
“这道圣旨，十几年前我就应该下了。”
福宜长公主愣了一瞬，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黯然。
“陛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就是还不能放下？”
“放下？”庆仁帝冷笑：“有些事，我放不下。”
“所以你就能这样，去伤害你唯一真心喜爱过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吗？”
福宜长公主往前一步，双手撑在案桌上，对上庆仁帝眼中不带丝毫怵意。
“不。是唯一背叛过我的女人的孩子。”
庆仁帝说到背叛两个字时，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
福宜长公主一向知道，庆仁帝有多固执，可是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还是这样，竟然一点也没有怀疑，一点也没有去反思。
“陛下。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这些话，十几年前我说过，十几年后，我依然要说。”
“既然知道我不爱听，就不必说了。”
“不行。”福宜长公主在这方面是绝对不会退让的：“当初，人家盼雪有未婚夫，是你生生把人家抢进宫来。是你非要纳了她。可是推开哈儿，你纳了白盼雪进宫，你又做了些什么？”
不给庆仁帝开口的机会，福宜长公主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身边那么多女人。当时你要接盼雪入宫时，我就十分反对。可是你怎么说的？你一再说要对她好，说你会好好照顾她，可是你难道就没想过，其实伤她最深的人，也是你吗？”
“你——”庆仁帝脸色难看得很。
“你可曾记得，是你对我说，做人不要光看表面。盼雪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她那样的人，真的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背着你去跟别的男人私，通？”
“如果她真的是那样的人，那么你当初又怎么会那样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甚至不顾父皇母后的反对也要娶了她？”
“别说了。”庆仁帝不想听下去了。
“陛下。”福宜长公主跟庆仁帝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这个已经当了皇帝的弟弟。再了解不过。
“明越是个好孩子。更重要的是，他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就算是做不到把他当成最心爱的儿子，好好栽培，也不应该就这样贸贸然的就说什么要把他贬为庶民。陛下，你这样草率，又怎么能对得起盼雪的在天之灵了呢？”
“够了。”
“是她背叛我的。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福宜长公主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只知道我所认识的白盼雪，是绝对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的。”
庆仁帝无力的坐回了椅子上。那张圣旨还在，他看着福宜长公主把那圣旨收起来，放一旁。
“陛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今日来阻止你。是不想有一天你后悔。”
庆仁帝没说话，他怔怔的坐在那不动。整个人有如被人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
明越从殿内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了。以庆仁帝一惯对他的不喜。
这次，他大概是避不开的。不过他无所谓。
回府的时候他还在想，或者过不了多久，庆仁帝的旨意就下来了。
不过，等到了晚上，也没等到圣旨。
庆仁帝好像把这事忘了。而刚入夜。还在等圣旨的他，却等来了一个归人。
“殿下。你让我所追查之事。已经有了眉目了。”
伴着手下的声音响起，那人递上来一个盒子。
打开了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