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脸色苍白地站在远处，方才来问她话的那夫人已经回到了人群里，她却觉得自己还能听得到她们的说话声：
“如何？武安侯府竟然有了庶长孙的流言是真是假？”那夫人刚回到人群里，便有一位夫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来探听消息的夫人回首看了眼面白如纸的于氏，嗤笑道：“自然是真的了。我问她是真是假，居然还想说假话骗我。我别的本事没有，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被骗到的。”
得了她的答案，几位夫人们之中便传来了嫌弃的嘘声，“噫~前些日子传是楚王府不对时，她还一副楚王府对不起她的模样，却原来不是王府对不起她，而是她对不起楚王府！”
“就是。前些日子，她一副苦主的样子，还跟我打听可有认识的未曾订婚的适龄女孩儿，我原本还想着去跟我姐姐说一说，谁知道这武安侯府竟办下了这样的腌臜事来，还有脸去求娶别人家的嫡女！幸好我还没去见我姐姐，否则，我们姐妹岂不是要因着她变成仇人？”
“谁说不是呢！可真是恶心人！”
“算了，今日可是英国公夫人办的宴会，咱们何必要提这些人，来倒大家的胃口呢？”
“说的是，咱们还是别提这人了，平白污了国公夫人的宴会。”
“……”
于氏听着那些个言语，脑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她清楚的知道，被京里众多夫人知道了他们府上的事儿，她日后再想给长子说个门当户对的嫡女，实在是难了。
***
闹出了这样的事来，于氏也没脸再在这宴会上待下去，便带着身边的丫鬟匆匆离开了，人群中的夫人们见她落荒而逃，一个个地，脸上都露出了一抹不屑来。
于氏一回到府里，便见了武安侯世子，武安侯世子的脸色也同样不好看，见到她回来，武安侯世子问道：“娘你可知道外面传的流言了？”
于氏却没有出声，她沉默地坐下，看着武安侯世子静默不语。
“先前我便说，这事儿不能传出去，可娘你是怎么做的？如今全帝京的人，都知道咱们府上还没有儿媳进门，长孙都有了，我今日出门会友，脸都没了！”
被儿子这样一番责怪，于氏也忍不住了，她道：“你说不让我做，那我让人去往外传了流言，怎么也没见你阻止啊？你只不过是也想这么做，却又怕惹来楚王府的报复罢了！如今楚王府的报复来了，你却又将一切都怪在了你娘的头上？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竟然养出了这样一个好儿子！”
“……”
母子两人大肆争吵着，房里的下人都连忙避了出来，生怕自己沦为了两个主子的出气筒。
只是他们刚退出来，便看见了抱着府上孙少爷的芍药。
有个和芍药关系不错的丫鬟，见她在外面站着，凑过去小声劝道：“夫人和世子吵起来了，芍药姐姐，你还是也避一避吧。”
芍药笑着摇摇头，又谢过她的好意，仍是站在那里听着屋里的争吵。
***
今天武安侯世子从外面回来，便臭着一张脸，芍药凑上去问了问，武安侯世子却什么也没说，芍药原本还疑惑到底怎么了，直到听到母子两人的争吵，她才明白，武安侯世子怎么出府回来后，便一直黑着脸。
原来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武安侯世子私德不修么……
芍药抱着儿子站在三月的暖阳下，只觉得自己心内前所未有地激动，即便是武安侯世子说要让她做他的通房丫鬟时，她也没有这般激动过。
武安侯世子最终甩袖离开了，他一出门，便见抱着幼子的美婢殷切地等着自己，他心中的怒火瞬时便消散了大半。
他大步走过去，将儿子从芍药怀里抱出来，一边逗着他一边问道：“怎么在外面等着？”
芍药善解人意地体贴一笑，“我原是想进去的，但听到世子在与夫人争执，怕吓到咱们的孩子，便没进去。我想着，我进去了，说不得会让夫人更气愤，便索性在外面等着了，左右今天天气好，外面也不冷。”
她说着，看了看武安侯世子的脸色，试探道：“世子，是不是我们母子让侯府蒙羞了？”
武安侯世子摇摇头，“你不要多想。”
芍药点点头，没再说话。
***
晚间的时候，于氏派人来给芍药传话，要将孩子抱到于氏院子里养着，至于芍药，则是让她自缢。
丫鬟来传话时，武安侯世子就在场，听到母亲竟然是要去母留子，他怒道：“回去告诉夫人，只要有本世子在，休想害了芍药的性命！”
他神色狰狞，丫鬟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离开，见她走了，芍药才梨花带雨地哭着依靠进了武安侯世子怀里，“世子，能得您这般爱护，奴婢何德何能呢？您还是不要因为奴婢一个丫鬟，便同夫人争执了。”
武安侯世子握住她的手，道：“芍药，你放心，你是我第一个儿子的母亲，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你的。”
“世子……”她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儿，眼含着盈盈泪光感动地看着武安侯世子，只看得他心内一片火热，当即便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进了内室，将人丢在了床上。
之后，正如于氏所想的那般，她再想给武安侯世子说亲，与他们家身份相当的夫人要么是不见她，要么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便笑着连嘲带讽好一番挖苦，没有哪家愿意将家里的女儿嫁到武安侯府的。于氏在外面受了气，府里却一直连芍药都解决不了，她便也急了，甚至开始相看那些出身太低的小官家的嫡女。
于氏忙了半年多，才终于同一个七品官的夫人说定，将那家的嫡女嫁到武安侯府来。
那夫人是个续弦，自然看前头原配留下的女儿百般不顺眼，且夫妻两人又都是一心想往上爬的，见武安侯府的世子没有门当户对的小姐嫁过来，便将目光放到了武安侯府上。
那夫人刻意接近了于氏，又被于氏嫌弃了许久，于氏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娶这家的嫡女做武安侯府的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