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再次醒来时，发现在自家的炕上，顾无邪在一旁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掌心微微沁出了些汗水，眼眶通红，握着她的手还在止不住的发抖着。
姜翎还从未见过顾无邪这般，也顾不得自己这是怎么了，有些吃惊的起身道：“这是怎么了？”
顾无邪没答话，只是将脸埋在她掌心内。
姜翎感受到，他哭了。
还是在他冷静下来后，姜翎才知道，原来自己怀孕了，因为这段时日太过劳累，孩子没了……
知道此事的一瞬间，姜翎心下说不清什么感觉，脑子完全是空白的。
她不是容易受孕的体质，大概也和年纪不大有关，之前和顾无邪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怀上。
自打被抄家后，他和顾无邪在床榻之间的事便也少了许多，毕竟每日都忙碌的不行，累的筋疲力竭，这种时候也没精力在怀个孩子。
不想越是不想要孩子的时候，偏偏阴差阳错的怀上了。
怀上也就罢了，孩子还掉了。
此事顾无邪受的打击似乎比姜翎还要打大，顾无邪揽着她，一直在道歉，说对不起她。
姜翎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心如刀割，可是瞧见顾无邪这样子，也只好轻拍着他的手，柔声道：“如今生了孩子，于你我而言也是负担，或许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并非姜翎冷血，丝毫不在乎，这种时候顾无邪若是稍稍比她坚强一点，她说不定也会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可顾无邪如何坚强的起来，姜翎知道，死掉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孩子，还有他心底深处的自尊。
昔日鼎鼎大名的寻公子，如今连自己的娘子孩子都没保住。
姜翎又何尝不知，街坊邻里那些市井的无赖私下里如何嘲笑他的。
那些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辛苦，只会说风凉话。然而就是这些风凉话，偶尔传进顾无邪耳朵里，让他听见他昔日捧在手心里的娘子每日在外面风吹日晒的赚银子多么多么辛苦……
风刀霜剑言如雪，言语往往是最能击垮人的。
他不知在心中憋闷了多久，一向自控力极强的他，恨不得丢了书本，跑出去码头扛麻袋也好，摆摊卖字画也好，只想让姜翎回到家里，每日什么也不用做。
然而他知道姜翎的期望，只能咬着牙拼命的苦读。
如今这孩子一没，相当于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无邪抱着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了，昨夜温书到后半夜，姜翎知道，他其实比自己辛苦多了。
只是有的辛苦是肉眼可见的，有些辛苦，旁人理解不了。
姜翎盯着他的睡颜望了一会儿，心想都没关系啊，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就算最后他没考中举人，两个人一起赚银子，怎么样不可以？
姜翎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后，突然鼻头一酸，手捂着平坦的小腹，一股强烈的疲倦涌了上来，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里的，她从没感觉这么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