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府院子的后门外拖进来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趴在冯季宇面前时，不过一会儿功夫，冯府院子里的砂石路就被染红了。
“什么声……这么吵！难得遇上休沐，怎么连个觉都睡不踏实。”冯中礼对一旁的嬷嬷说。
“老爷正办公事那吧！”
“什么公事，这么晚了还在折腾。”被院子里嘈杂的声音吵的睡不着觉，随着声便找去了。后院里围满了人，人人都举着火把，将院子照的连角落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交代了吗？”后院中冯季宇问。
“交代了。”站在一旁黑衣人道，“是白丞相。”
“他这是乘火打劫！”冯季宇一激动又咳了起来，“想活生生的气死我！”
躲在一旁的冯中礼刚想上前看看自己的父亲，便见到黑衣人扯下蒙面的黑布：“父亲吃了这么多药怎么还不见好。”
冯中礼刚刚迈出的步子立刻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吃惊错愕：“父……父亲？”冯中礼小声的重复着陆京墨的话。
“拖出去……咳咳……叫人把院子处理干净。”冯季宇说着便起身往回走。冯中礼还没回过神来便被父子二人瞧见。冯中礼的指节用力地压在墙壁上，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中礼……你怎么在这儿？”冯季宇说完看了看陆京墨，“你们二人随我到书房来。”
“是，父亲。”这一次，冯中礼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书房里是三种节奏不一的呼吸声，伴着阵阵咳嗽，坐在一起的父子三人皆是无言。陆京墨沏了三杯茶，茶壶茶盏在何处，陆京墨信手拈来，很显然这书房他不是第一次来了。
“中礼也不是外人，你有事直接说吧，这孩子也不小了，早晚是要知道这些的。”
陆京墨放下了手里的茶壶，瞥见了一眼冯中礼至始至终都是惊讶惶恐的模样道：“父亲，京都城里的那些生意都处置的差不多了。”
“可处理干净了。”
“白家这次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能撇干净的都干净了，还有一些生意实在是保不住了，就推了各家的掌柜出去顶罪，他们自己的心里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白荣！”冯季宇一巴掌拍在了矮桌之上，冯中礼被吓得一激灵。冯季宇年迈的身子颤抖的更是厉害了，“他这是要赶尽杀绝！趁着老夫在陛下面前失了势，便想着趁机打垮我们冯家！”
“父亲，您喝点水！”陆京墨端着茶盏递到冯季宇的面前。
“我去叫大夫！”冯中礼站了起来，快步跑向房门，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回来！”冯季宇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
“冯中礼！”陆京墨拦住了冯中礼的去路，拽着他的胳膊便往回拽，“你这一去不就是正大光明的告诉旁人父亲病情反复吗？你我二人之间早晚都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的，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冯中礼抽回了自己的手，慢慢抬头看向陆京墨。少年惶恐气愤的眼神早就在陆京墨预料之中。冯中礼看不起自己是寒门出身，忽然之间有了个让自己鄙夷的兄长，无论是谁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
“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的，咳咳……”冯季宇撑着矮桌道。
“爹爹瞒娘亲瞒得好苦，原来您外头一直都有笔算不清的风流账！既然是兄弟，为何偏要名不见经传的养在外头？”冯中礼走到冯季宇身边，皱着眉质问自己的父亲。
陆京墨站在暗处，隔了许久开口道：“我的母亲是教坊司的官娼，以我的身份本来就是没有资格与你和冯苏站在一起的。”
冯季宇叹了口气：“数十年前的孽债啊！”
冯中礼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瞪着陆京墨：“官娼！”冯中礼向来自视清高，自家姨母又是当朝皇后，冯府的门楣下怎么能容得下这么龌龊的脏东西！冯中礼心中又惊又怒，实在难以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开口便是冷嘲热讽，“我还以为是哪个小门户的良家女子被爹爹收了房，没想到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生出的杂种，生了个见不得天日的东西。你娘勾引爹爹也就罢了，连你也要攀附着我们冯家不放吗？”
“中礼！他是你兄长，有你这么与兄长说话的吗？”
“他算孩儿哪门子的兄长，我冯中礼是断然没有这样的大哥的！”冯中礼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自己的父亲也是一通乱吼。
“谁给你的胆子与为父这般说话！”冯季宇道。
“爹爹，是您做了对不起娘亲的事儿，还容不得别人说几句公道话吗？”
“你……”冯季宇指着冯中礼的手一个劲儿的乱颤，“你娘将你都骄纵成什么模样了。”
陆京墨见状立刻踹向冯中礼的膝盖窝，“咚”的一声冯中礼跪在了地上，肩头被人按住，再怎用力冯中礼都站不起来。
“陆京墨你放开我！”冯中礼掰着陆京墨的手腕，那只手却丝毫没有动弹，“爹爹都还没发话，你凭什么动手！你真当自己是我兄长了吗？陆京墨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冯中礼手上的青筋凸起也奈何不得陆京墨半分，“陆京墨！把你的脏手拿开！”
兄弟二人虽不是长在一处，可二人执拗的脾气倒是如出一辙：“这些年我都白教你读了这些圣贤书了吗？”
“陆京墨！”
“好了，别吵了……”说着冯季宇咳了两声，“非要把人都招来你们二人才乐意吗？兄弟二人听见立刻消停了下来，“无论怎么说，你们之间血脉相连早已是事实，待你出仕之后，你大哥日后还要在朝中辅助于你，如今就闹成这个样子，你们让为父如何安心将冯家的家业交给你们？”
“爹爹一声不吭的就给孩儿带回来个出身下作的兄长，爹爹你可有想过孩儿的颜面？爹爹您让我日后在同窗好友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冯中礼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扎在陆京墨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