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的。”白沐辰着急了，朝着端木渊侧脸的方向挪了几步，“三哥错了就是错了，他没脸再入存清学堂念书，可这事今日闹的那么大，若是让微臣的爹爹知道三哥给常院士塞钱……此后都不得踏入存清学堂，怕是……怕是又要气的着急上火了……”白沐辰蹙着眉，说话声越发小了。
已经好几次了，白沐辰发现只要白荣一生气，他便会头晕眼花，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儿来。白沐辰真的是怕自己的爹爹得知这个消息会被活活气出病来。
“大点声说话！”端木渊呵斥着。
“殿下……”
“白沐辰，存清学堂的变革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如今事关白家之人，你便做出徇私之举，你的立场何在？莫不成白将军在本王府里说的那些肺腑之言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吗！”端木渊拍桌道。
白沐辰亦是有苦难言。自小与家人分开，白沐辰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父母康健，阖家安乐。于白沐辰而言，在这世上，没什么事比家里人的安危更重要了，白沐辰想起自己的父亲垂垂老矣的模样便是难受。当下是自己做错了事，没有脸在端木渊面前委屈，白沐辰敛起眼里呼之欲出的泪水，拱手道：“微臣不敢奢求殿下还能放三哥入存清学堂念书，但请殿下替三哥保密，别将这消息传出去。白沐辰愿代三哥受一切责罚。”
“一切责罚吗？”端木渊挑眉问道。
“是。”
端木渊也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把手尺道：“把手伸出来。”
“手？”白沐辰一脸疑惑，还是将手伸了出来。
“是啊。”端木渊二话没说，重重的将手尺打在白沐辰的掌心，白沐辰吃痛的把手收了一点回去，端木渊用手尺抬起白沐辰的下颚道，“不许动！”说着又是一记闷声，白沐辰的掌心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子，“白沐辰！你可知错！”
“微臣知错。”又是一下，白沐辰咬牙隐忍着。
“错哪儿了？”
“微臣……徇私枉法，偏袒……”白沐辰稍稍犹豫，手尺已经落到了掌心上，“微臣偏袒包庇自己的兄长。”一连几十下，白沐辰咬着的唇角泛白，手掌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连稍稍弯曲都疼的火辣。
端木渊看着白沐辰强撑着的样子，下手更是狠辣了几分，愣是将白沐辰的手打出了血来。手尺最后一次落在白沐辰的手心上，“啪”的一声折成了两半，半截手尺被端木渊扔在白沐辰面前，另外半截手尺则是直接掉在了地上。
“白沐辰，你记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日后都不得再行此等腌臜之事，若是还有下次本王必严惩不怠！”十指连心之痛最是锥心刻骨，端木渊抬眼看着白沐辰，眉眼之间毫无半分怜惜之情，“白沐玄的文笔不错。存清学堂爱才惜才，若是好好调教你三哥日后定是个可造之材。既然白将军已经替你三哥受了过，那本王便网开一面放他进学堂，可他要是死性不改，别怪本王日后做事不留情面。”
“殿下……”白沐辰没缓过劲儿来，以为是自己听晃了。
“怎么，白将军没有听清楚本王说的吗？”
“听清楚了，微臣多谢殿下。”白沐辰喜出望外，全然忘了自己手上的伤，抱拳之时疼的脊背发凉。
存清学堂里的另一间屋子里，关晏围着正跪在地上的关纤尘转来转去：“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关晏说着就抬起了手。
“关大人，关小姐毕竟是个姑娘家，经不得这般打的。”陆京墨拦住了关晏道。
“我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打我！”关纤尘大声地说。
“你……陆院士和三皇子面前你还敢造次是不是，你非要把我的脸都丢尽你才开心！”
关纤尘不服气地站了起来：“陛下有旨，单凡是通过院士的有才之士都可入院求学，你身为国子祭酒难不成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那又如何？”
“陛下哪句话说，女子不可参试的！”关纤尘言之有理。
“你有见过女子跑去学堂念书的吗？啊？你见过哪家姑娘像你这样日日抛头露面，与一群男子混在一起。你到底还要不要嫁人了！”这原本是家丑，可关晏实在是气的上火，也顾不得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了，“我今日，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关晏！你打死我你就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好了，关大人莫要生气。”端木明初也上前劝和，“关小姐也莫要再惹关大人生气了。”
“三皇子，民女难不成说错了吗？”关纤尘拱手道，“我封丘律例中也从未写明女子不可念书的，为何哥哥偏要视此举为财狼猛虎，为何女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不成我们生来就是要靠着别人养活的吗？女子就不能凭自己的学识创出一片天地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天子学府岂是你胡闹的地方。”
“哥，我怎么就胡闹了，今日尘儿所做之事哪件是错的了。”关纤尘所行之事，着实会让关晏得罪不少人。
关晏原想着将这棘手之事扔给端木渊，可没成想关纤尘半路杀出来捣乱：“你……你知道些什么！”
“尘儿只知道，错了便是错了，错了的事就不该做。”
陆京墨印象里的关晏为人稳重，处事游刃有余，从来不会这般急躁。关纤尘的脾气端木明初知道一些，唯一能让关晏着急上火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妹妹了。
“关小姐若真是喜欢念书，大可在宫里的女学中学习，那里的夫子也是京都城里有名的大家。”端木明初道，“皇姐不也在女学里念书的吗？关小姐若是喜欢，明初大可向父皇请旨，准关小姐进宫念书。”
“那里会教策论吗？”关纤尘问，“听说宫里的女学中，只会教一些女传。民女想学的是诸子百家的策论，是论国论世的学问。”
“这……”
“你学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入朝为官！”关晏着急上火的，也顾不得柔声细语地说话，“女子不得涉政，这是封丘律例上白纸黑子写着的！”
“哥，我就是不想守着府中的四方天地活一辈子罢了。”关纤尘严肃地说着。
关纤尘说话的样子像极了年少时，陆京墨刚刚认识的关晏一般。陆京墨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与关晏初出茅庐时也是这样的，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抱着不甘心的态度，总觉得自己与旁人不一样，凭着自己总能拼出些什么。
“好，关纤尘，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若是你落榜了，我明日便寻个媒婆把你嫁了。”
“嫁就嫁！”说着关纤尘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