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心悦怔住，动作极慢地直起腰。脑子里尚自晕眩，感觉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你再说一遍。“
她回过头，目光里含了好些疑惑。
王景盛抿紧唇，定定地看她一会儿，“半个月前，你见过卫舒的助理，之后，你的银行卡里便多了一千万。”
路心悦皱皱眉，“卫舒是我亲妈，给我一千万很奇怪吗？”
“早不给晚不给，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给。”
王景盛面无表情的看她，声音低沉，“戴氏集团一直想要扩大内陆市场，温泉山项目以及之后延展的与主城连接的新城，是最合适的标的。卫舒对H城不熟，如果不是你的介绍与投诚，她不会想到这里吧。”
路心悦头还是晕，懵懵地看着他，“原来你是这么看我。”
王景盛慢慢地勾起唇，声音里透着自嘲，“事实摆在眼前，我不这么看，还能怎么看？其实很早就有迹象，元旦时你和周子涛的BJ之行，就有很多疑点，只是我太相信你，不仅没有怀疑你，还帮你找借口开脱。现在想来，原来我也有犯傻的时候，一心一意想要娶进门的女人，联合外面的男人算计我，而我居然等到东窗事发才明白过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过来看看，生出这么厉害的你的女人，又是什么样？”
路心悦认真地听，脑回路缓缓地转。确实哦，结合目前的情况，倒推来看她的行为，是有很多可疑之处。
嘴皮子动一动，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没有。”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信就信，不信拉倒了。
王景盛凉凉地看他，“应该有下一笔吧，至少要超过御景豪庭的市价。否则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干的意义。”
路心悦被他眼中的那抹凉意刺到了，缓缓地沉一口气，面上浮起若无其事的笑容，“当然有。”
王景盛眼瞳微紧，英俊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说说，看我给不给得起。”
路心悦的眼眶有点湿润，停顿几秒，她淡淡地说，“戴家让我认祖归宗，你可能不知道，戴家的小孩出生后就能领到一份股权，之后每年都有分红。我能认祖归宗，就能拿到那份股权。过年我就二十七了，这些年的分红会一次性补给我。相比之下，那一千万只是九牛一毛，我现在的资产比你可能不及，却拿得合情合理，不用伏低做小，也不用看男人的脸色。”
“合情合理？你姓路，不姓戴。”
“戴坚瑞认了我，我是戴氏的长房长女。”
王景盛的表情瞬间凝固，停一秒，他淡淡地说，“卫舒就是你口中的苦尽甘来，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武则天似的人物吧。”
“嗯。”
“你是她攀上顶峰的代价？”
“算吧。”
路心悦淡悠悠地勾起唇，“你和她是同类，迟早我也会成为你攀上顶峰的代价。与其那样，不如自力更生，选一条自己能走的路。”
她说得轻巧，心里却在流血。这一局总归是输了，就让他无牵无挂地攀登自己的高峰吧。
王景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目光里含了些研究，“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起，你就是在跟我演戏吗？”
路心悦状似认真地想了想，“刚开始两年不是的，后来被你抛弃了，难免就会多想。人嘛，吃一辙长一智，况且我还有卫舒的基因。”
王景盛缄默不语，眼底有浓墨汇聚。
良久，他沉沉地舒出一口气，“所以还是我错在前面。”
路心悦抬头看天，蓝天高远，浮云遮住太阳，远处的高坡有飞鸟掠过。温泉山的环境真的不错，空气也是清新。她也舒一口气，声音里含了些释然，“都是成年人，愿赌服输吧。”
王景盛勾一勾唇，面上是一惯的喜怒不现。
“上车。”他淡淡地说。
路心悦微微一怔，“你不是要见卫舒吗？”
王景盛直起腰，意味深长地说，“既然是她拿下的温泉山项目，日后必然会有见面机会。”
路心悦研究地看他一会儿，往后退一步，“我自己回去。”
王景盛没出声，低下头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急步绕过车头，没有半点客气地夹住她身体。他人高马大，又气力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路心悦塞进副驾驶座，又帮她扣好安全带。
“别动。”他轻声喝道。
路心悦有点反应不过来，茫然地看着他关紧车门，又绕过车头，返回到自己的座位。
“不许开快车。”
她后知后觉地叫起来。
王景盛眯起眼，似乎嗤笑了一声，手势熟练的挂档油门转方向盘，黑色路虎嗖地蹿了出去。
……
速度很快，却没有刚才那么疯狂，至少在路心悦的接受范围之内。
但是方向却不对，朝着温泉山附近的青云山而去。那里是盘山公路，一圈一圈地绕，可以开去密林深处。
“你去哪儿？”
路心悦想起余佳的话：你别掉以轻心啊，盛少这人黑着呢，狠起来鬼知道他会做什么？
心里头寒颤，声音微抖，“你不会杀人灭口吧。”
王景盛目光正视前方，专注地开车。
青云山遍植青竹，正是生长旺盛的季节，却人迹罕至。王景盛有带路心悦来过一回，“这地方适合搞民宿，可以做温泉山的景区配套。”
他对温泉山有大宏图大设想，周边的每一处环境都是了然于胸。
然而……
路心悦也是想到这些，心思沉了沉，突然就不想计较了。死就死吧，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
而车子终于停下了。
路心悦随意地看了看四周，这里偏离了盘山公路，前方是山崖，左右都是竹林，可以开进来，却要退着出去。
四处都没人，幽静而寂寥。
事已至此，她反而不怕了，语气里带着调侃，“同归于尽？还是我自己跳下去？”
王景盛依旧看着前方，声音疏淡，“这地方我来过一次，正是夕阳西下之时，晚霞映红了对面的那片竹林，不可思议的漂亮。那时候我就想，要把你带到这里来。”
路心悦心头像是被针扎着一般的疼痛，抽一口气，默默不语。
王景盛转过头看她，目光古怪，“今天的云层很厚，看不到落日与晚霞。场景不同，心境也是不同，两者倒也是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