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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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家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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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家人其乐融融, 尽享天伦的时候,皇家的那对母子,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日清晨, 景骊带着人, 离了永宁侯府, 回到皇宫, 就得了高庸的汇报,知道了昨日太后派人来请他过去的事。

这日他有早朝, 他就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什么, 由着人伺候着,换了朝服, 上早朝去了。

昨日, 李昭仪自请出宫,眨眼间就变成了明惠县主的事, 或者消息灵通,或者关注此事的大臣们,基本上都知道了,有人免不了又要为这事唠叨他几句。

但是皇帝愿意, 李昭仪自个儿也愿意,就算有些人对此事非常看不顺眼, 暗地里觉得李昭仪这么做, 真是成何体统, 不过除了那几句老生常谈, 他们也没有多少话可以说道。

另外有些人,皇帝那日下旨,要放人出宫,他们当时都是表示反对的,但是始终偷偷关注着这事的动静,到了此时,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送女入宫这事,怎么说呢,乐意者是相当乐意的,就算宫里没挑中他们的女儿,他们也要上下打点,到处活动,想尽办法把自家女儿塞到宫里去,但是不乐意者……嗯,他们就算心里不乐意,也绝对不会让人知道他们真正的想法。

皇家是天下至尊至贵之地,再源远流长清贵无比的家族,明面上也要认这个理,至于暗地里会不会鄙视皇家只是些粗鄙爆发户,不过就是兵强马壮机缘巧合才得了天下,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管哪个家族的女儿,能被宫里挑中,有幸去皇帝身边侍奉,都是其家族莫大的荣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敢当众表示出来,就是做人不识趣了。

对于那些这般不识趣的臣子,不消说,被皇帝知道了,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心胸宽大点的君王,大概就让那人坐坐冷板凳,任凭他百般努力,也不去提拔重用,心眼狭窄些的,恐怕就要想办法给人穿小鞋报复了。

这些大臣,原先不敢不识趣,一旦自家的女儿被宫里挑中了,全都乖乖叩谢天恩,欢欢喜喜地送女入宫。而今他们却发现,原来自家女儿这是真的有了离宫的机会。

是的,很多有女在宫里的大臣,在皇帝下这道旨意时,个个表示反对,并不是全部想要以女幸进,而是他们怀疑皇帝又在故作姿态。

这种事,前例比比皆是,朝堂上混久了的老狐狸,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比如说,皇帝哪天突发奇想,想要给自己刷一层明君仁君的声望了,他就下这么一道旨意,等到大臣们一劝二劝三劝,再表示,他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收回成命。

如此这般几个来回,皇帝想要的声名到手了,美女也没有损失,岂不是美哉快哉!

这些大臣要是在事态没有明朗化之前,急急忙忙表态了,恐怕就要坑了自己,坑了自家女儿了。

但是李昭仪的事,终于让他们意识到,皇帝这是来真的了。既然如此,他们的心思自然活动了。

这些人暗中的想法先不去说,反正这日的早朝,有人想要多多讨论这事,很快就被景骊制止了。

除此之外,就是些朝政,若无突发状况,来来往往,统共就是那些事。

这些年,在朝政上,景骊早就历练得手腕纯熟,自然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好,很多事就不去多说了。

这日下了朝,他回到寝宫,脱去沉重的朝服,换上了轻便常服,才去慈宁宫请安。

景骊往常前来慈宁宫请安,都会派内侍先来通传,免得他突然驾临,撞到了不该撞到的人。

内命『妇』都是他的后妃,撞到了也无所谓,但是太后这里也会有外命『妇』进宫来请安,特别是年轻的外命『妇』,并不适合拜见皇帝,在皇帝驾临时,都会自觉回避。

景骊派人事先知会,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留些回避的时间。

“陛下万安!”

这日,景骊没让人去通传,而是直接带着人进了慈宁宫,一路上遇到他们一行人的内侍宫女,眼中虽然有些讶意,却没人敢『乱』跑『乱』动,而是纷纷向他屈膝行礼。

当然,他们问安的声音都挺大声的,个个中气十足,唯恐里面的人听不到。

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俯身,问安的声音此起彼伏,却无人敢阻拦他,一直走到了慈宁宫的正殿门口,才被太后身边最得用的女官拦住了去路。

“陛下万安,娘娘病体憔悴,仪容不整,还请陛下在外殿稍息片刻,待娘娘收拾了仪容,再请陛下入内问安。”女官恭恭敬敬地屈身请安,口中解释着阻拦他的理由。

不管这理由是真是假,反正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太后还没有妆扮好病容,没法立即见皇帝,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王尚仪请起。”景骊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

这位女官是太后的贴身婢女,当年随了太后一起入宫,被太后赐王姓,如今掌着尚仪局。

王尚仪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对太后忠心耿耿,是太后耳目灵通的很大助力,不过为人还算识趣,从不敢居中挑拨天家母子的关系,反而经常会说好话和稀泥,景骊自然不会随意苛待她。

“多谢陛下!”王尚仪谢过了恩,才直起身,迎了皇帝向外殿起居处而去,边走边道,“陛下,安乐侯最近去了东边一趟,得了些新奇的物品,献给了娘娘赏玩,他送进来的一种茶,喝法与这边的大相径庭,陛下要不要试试?”

安乐侯是太后的弟弟,景骊的舅舅。

王尚仪说的那种茶,他那边也有,都是安乐侯送到宫里来的,喝起来要放许多糖,景骊不喜欢这么喝茶,尝过一次就敬谢不敏了,不过卫衍喝着觉得还行,偶尔会拿出来尝尝。

“来一杯清茶就行了。”景骊想起了那茶的甜腻味道,断然拒绝了王尚仪的推荐。

王尚仪将皇帝迎了进去,请他入座,又指挥着小宫女上了茶。

景骊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才有宫女出来请他入内。

“陛下,娘娘请您进去。”

景骊随着宫女,进了太后的寝居处,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番。

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

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

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

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

“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

“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

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

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

“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

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

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

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

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

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

“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

“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

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

“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

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

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阴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

“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

“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

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

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

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

事实上,明惠县主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碰不得的瓷娃娃,任何人,与明惠县主过不去,就是和皇帝过不去,就算真的和这事无关,闹到最后,皇帝恐怕也会疑心有人因为对这事不满,而去招惹明惠县主,故意打皇帝的脸。

聪明懂事的人,肯定不会去碰明惠县主,见了她恐怕个个都要恭恭敬敬,绝不会为难她,免得莫名其妙被皇帝记了仇。

不过这世上总有些不够聪明的人,不懂这些蜿蜒曲折的道理,想干嘛就要干嘛,所以景骊在明惠县主府上,早早就留有人守着,唯恐他立的这根标杆,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道理,太后这样的聪明人,自然全都明白。

母子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最后,太后率先移开了目光。

她老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她身边亲近的人考虑了,若是手段太过强硬,激怒了皇帝,她亲近的那些人,恐怕就要遭受皇帝的怒火了。

她心念动了一下,决定继续走以柔克刚路线。

皇帝的『性』格,遇强则强,有人要是和他来硬的,他那争强好胜的兴致就要上来了,必会想方设法搞到对方服软,才肯罢休。

遇弱则弱,他这人虽然同情心不多,但是对于乖巧听话的人,总会心存几分怜惜,对身边亲近的人,更是无法绝情。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声线,用非常无奈的声音说道:“陛下,哀家始终不明白,后宫中的这些女子,怎么就碍着你的事了,你真的不想进后宫,如今哀家也懒得说你了,何必要去折腾她们?”

后宫与皇帝的寝宫,并不统属,皇帝进后宫,才会见到后妃,他不进去,她们根本就见不到他,他要是真的懒得费心应付她们,只想和永宁侯在一起,不过就是费些钱粮养着她们,有必要去搞事吗?

如今,后宫中正在盛传,皇帝的赏赐是分等级的,谁先上表自请离宫,谁就拿头等赏,一旦上表的速度落于人后,赏赐自然也会落于人后。

这种流言,一听就知道是皇帝让人放出来的,再加上李昭仪的例子在前,此时,后宫中有不少后妃都在蠢蠢欲动了。

太后想到这些事,就非常头疼,真是没病也要被皇帝这一出给气病了。

“母后,有人误会朕这么做,全是为了私心,朕无话可说,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不过只要是明理的人,肯定能够明白,朕这么做,对于那些自愿出宫的后妃,绝对算不得亏待。”

就算太后再不满皇帝这么搞事,也不得不承认,皇帝这话,是很有道理的。这事,混蛋就混蛋在皇帝先占住了大义的立场,旁人想和他对掐,很容易就让自己处于不义的位置。

“自愿出宫的先不去说,那么,不愿出宫的,陛下总该将她们留下来了吧?”太后决定退一步。

“母后,才过了短短几日,有些人肯定还没想清楚这里面的道理,朕相信她们好好想一想,到时候会自愿出宫的。”景骊这话说得很是笃定。

本来就是,有人要是始终想不明白,到时候,他肯定会帮忙,让她们想明白的。

皇帝这话到底有什么潜在意思,太后简直一清二楚。这些后妃,个个家族家人俱全,皇帝能够拿捏她们的地方多了去,到时候,她们就算心里不愿,也要口称自愿了。

“那么生有子嗣的后妃呢,她们总该可以留在宫里了吧?你将皇子公主们的母亲都赶出了宫,皇子公主们要怎么办?”太后不去和他争论自愿不自愿的事,而是又退了一步,底线可谓一退再退了。

无子嗣的后妃,她懒得去多管了,但是有子嗣的后妃,断然没有放出宫的道理。

“不是还有母后吗?到时候,将他们养在母后宫里,不就可以了。”景骊这话说得相当轻松自如。

“这是什么混账话,哀家还能活几年?你这做父皇的不去管他们,还要将他们的母妃赶出宫去,却指望哀家替你管?”太后虽然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和皇帝生气,因为皇帝混蛋起来,一向相当混蛋,她要是和他置这个气,恐怕真的要被他气死了。但是她忍耐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气愤地质问他。

“不是母后想要皇嗣的吗?又不是朕想要的,关朕什么事?”景骊的声音很冷静,但是他的心中对这事始终存着一股怨气。

这事,若不是太后拿捏着卫衍的生死,『逼』他去做,他的反应大概不会这么强烈。有些事,他知道后果,主动去做,和被人『逼』着去做,感觉完全不同。

而且,和卫衍在一起,他已经懒得计较谁伺候谁这个问题了,但是和其他人,他明显要计较这个问题了。

他这话一出,太后真的要被他气死了,她随手抓过一样东西,就向皇帝砸去,口中怒喝道:

“皇帝,你不要太过分!”

景骊好歹也是习过武的,虽然功夫不高,不过判断太后所砸东西的去路,足够了。

他端着茶盏,身形坐得笔直,躲都没躲一下,就见太后时常把玩的玉如意,从他肩侧飞了过去,落在地上,“啪”地一声,碎成了好几截。

“娘娘?”守在门口的王尚仪,听到里面的动静不对,在外面询问了一声。

“没事,你守在外面,不要让人接近。”太后深吸了几口气,才回道。

皇帝对皇子公主们,感情一向不过寥寥,就算据说很得他宠爱的三皇子景瑛,皇帝的态度也没有很亲近,太后原以为是皇长子的夭折,让皇帝学会了掩饰他的想法,免得再出意外,没想到真正的问题出在这里。

“陛下,就算当年是哀家『逼』的你,这事全算哀家的错好了。你记恨哀家,情有可原,但是你把这账算到皇子公主们和他们的母妃身上,你觉得合理吗?你觉得她们这样的弱女子,在这件事上,有选择的权力吗?”太后真的很无奈了,只能努力和他讲道理。

没有继承人的后患,皇帝一清二楚。

皇位意味着至高的权力,为了这个位置,铤而走险者向来无数,一旦皇帝没有继承人,朝中有异心者恐怕要多上不少了。

就算皇帝要过继,也有后患无数,除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太后真的不希望皇帝走这条路。

“陛下,哀家相信,就算是他,也是希望陛下有子嗣的。若陛下真的没有子嗣,让人生出了不该生出的念头,闹到了生灵涂炭的地步,到时候的罪责,恐怕就要落在他身上了。这个道理陛下肯定明白,何必要这么做,陷他于不义?哀家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陛下,陛下这么做,他真的愿意吗?”太后见他把玩着茶盏不说话,继续说道。

太后口中的那个他,自然是指永宁侯了。

听到这里,景骊终于抬起头,看着太后,突然笑了笑。

“母后……”他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回道,“他愿意的,他爱朕!”

当年,太后说卫衍不爱他,景骊当着太后的面,自然努力辩解说卫衍爱他,实际上他的心里始终心虚无比,不能确定,现在,他终于可以很确定地说,卫衍喜欢他,卫衍爱他。

太后看着他这副模样,看着皇帝这么说的时候,得意到仿佛背后的尾巴都在摇动了,真的很想打击他一下。

她说的愿意吗,和皇帝说的愿意,难道是同一个意思?

皇帝这么蠢,她百年之后,江山社稷真的能安稳传承吗?

“陛下,永宁侯是心甘情愿,还是碍于种种,曲意奉承,你真的能分清吗?”太后原想忍着,不去打击皇帝,但是看着他这个得意的模样,就觉得说不出来的心烦,最后还是没能忍住。

“母后,朕是皇帝,尚不能随心所欲,永宁侯何德何能,可以不为俗事所累?”不过,景骊并没有被她的话打击到。

他自然知道,家人亲朋,全是卫衍的负累。卫衍这笨蛋,也就生气了,才会忘掉身份之别,和他各种闹别扭。理智的时候,卫衍不敢轻易对他说不。

但是,卫衍真的身无牵挂,可以随心所欲,行事从心,他一开始就不可能得手。卫衍的功夫可是比他好多了,真要推开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这些道理,景骊全都懂。当然,他也就理智冷静的时候,能够记住这些,一旦情绪上头,他就要和卫衍计较这个,计较那个,各种瞎折腾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陛下这是和永宁侯两情相悦了。需要哀家道喜吗?”太后嘲讽道。

“那感情好,多谢母后了。”就算太后的话里有话,景骊也只当她是真的在道喜。

他和卫衍,现在犹如私定终身的情侣,很想得到旁人的肯定和祝福。

这话皇帝竟然也能顺着杆子往上爬,太后一时被他噎得不轻。

太后仔细观察他,突然意识到皇帝面上不显,心中必然极为喜悦,恐怕喜悦到恨不得去昭告天下了。

“陛下,除了遣散后宫,陛下还想做什么?”她的心中有了些不安的预感,沉声喝问。

“母后多虑了,就这事,没其他的事了。”这事还没全部搞定,景骊当然不会承认,他还会做其他的事。

事情要一件件去做,一口气可吃不成胖子。

“既然如此,哀家还是那句话,无子嗣的后妃,只要她们愿意离去,陛下可以放她们走,但是有子嗣的后妃,还须留在宫里,而且陛下不要去做其他的事,帮她们想明白。只要陛下能做到这几点,哀家就懒得再管这事了。”这是太后的底线,不可能再退了。

“母后,要是有子嗣的后妃,也自愿离去呢?”

“只要陛下不去做多余的事,哀家相信她们不会有这种想法。”

“那可未必。”

见他对此始终不肯死心,显然,他的底线与太后的底线,有着一定的距离,太后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突然问道:

“陛下,你知道古往今来的君王们,为什么不会轻易表现他们的爱?有时候,就算被他们爱着的那个人,也不会知道,他是君王心中的最爱?”

“母后是想说,因为他福薄,承受不起君王的隆恩吗?”景骊拿着盖子,撇来撇去地玩着盏中的茶叶,却不去喝。

当年他不够强大,所以没能护住瑜儿的『性』命,也没能护得卫衍周全,这样的错,他肯定不会再犯。

“陛下,因为君王们一旦被人知道了他们心中所爱,他们得到的必然是辜负。他们的爱,就是他们的软肋,把自己的软肋放在显眼处,任人利用,是件很愚蠢的事。”

见皇帝不说话,太后继续说道:“就算他们爱着的那个人,一旦发现了君王对他的爱,恐怕也要利用这份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陛下,你还记得,永宁侯是怎么涉入孙柯案的吗?”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景骊淡然回道。

这些事,在无数个独眠的夜晚,他都仔细想过。

卫衍的心中,有着种种正直善良的原则,这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短处。

他经常会利用卫衍的这些原则,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其他人也想这么做,是情理中的事。

孙柯案就是类似的事。这件事,一旦到了卫衍面前,他肯定要管,他要管了,接下去就是一连串麻烦了。

景骊有时候,恨不得卫衍只对他,坚持这些原则,对其他人,就用另一套原则,不过他自己都知道,这是愚蠢的念头。

如果卫衍真是这样的人,他恐怕连信都不敢信他了。

“陛下,那么陛下有没有想过,他是怎么利用陛下的爱,达到了重审孙柯案的目的?”太后一层层加码,到这里,终于图穷匕见了。

听到这里,景骊的脸『色』终于变了。

卫衍是怎么涉入孙柯案的?一是因为卫衍被人利用了,皇后的人故意指点那些喊冤的书生,才让卫衍看到了这份万民书,二是因为卫衍利用了他的爱,『逼』得他改变了主意。

这件事,前前后后,的确如太后所言,他的软肋,他的爱,被人利用了,被人辜负了。

“陛下,哀家知道,陛下现在心里很高兴,高兴到恨不得昭告天下,恨不得把整个天下都捧到他的跟前,来讨他的欢心,但是哀家劝陛下一句,做这些事前,还须三思而后行。没多少人知道他是陛下的软肋,他就被人这么利用,一旦知情者多了,不知道会冒出多少人想要利用他来达成目的。”

“其实,哀家有些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不让他做个富贵闲人,领个虚衔拿些俸禄不好吗?何必让他辛辛苦苦去做事,而不是天天陪着陛下?有陛下在,难道陛下还怕有人会给他委屈受吗?”太后又上了一点眼『药』。

当年太后同意皇帝纳卫衍入宫,是因为那时候皇后尚在,谢家也在,就算卫衍入了宫,宫中的局势也是均衡的。

不过现在,她肯定不会再同意把卫衍纳入后宫了,否则卫衍进了宫,就要变成一家独大了,这对后宫对朝堂,都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皇帝的想法……所以,她事先就把眼『药』全上了,也不怕皇帝听不进去这些话。

皇帝在这件事里,有着自己的私心,还想要顾忌永宁侯的想法,肯定很容易左右摇摆,患得患失。只要她给皇帝一个理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皇帝就能说服自己,去做某些事了,而且皇帝就算这么做了,也绝对不会认为自己错了。

说白了,她这么做,也是在利用人心了。

她说了这么多,见皇帝的神『色』终于有了犹疑,知道他是在犹豫了,继续再接再厉道:“哀家知道,陛下自恃可以控制住局面,但是,何必要给他这个机会?信任这种东西,经不起任何考验。只要陛下不给他辜负的机会,他就永远不会辜负陛下了,这样不好吗?”

景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突然开口道:“母后的宫中未免有些冷清了,朕把琪儿养到母后的宫里,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闻言,也沉默了片刻。

她看着皇帝的神情,却始终没能『摸』到皇帝的情绪。

皇帝的这个决定,里面有着种种潜台词,至于到底该怎么揣摩,就要各凭本事了。

最浅白的一层意思,恐怕就是要用嫡皇子,来换得太后对这些事不要多管了。

太后发现,皇帝终于成熟了。后宫朝堂,各种斗来斗去,但是斗而不破,找到彼此都能接受的平衡点,才是政斗的最高境界。

“就依陛下的意思吧。”她默想了片刻,接受了皇帝的提议。

“母后好好歇着吧,朕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景骊很快站了起来,行礼告退。

不过,今日太后说了这么多,有些话,真的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景骊回到了自己的寝宫,脸上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就是不得劲。

“陛下,这些印治好了,陛下要看看吗?”高庸服侍他多年,见他这样,捧着一个盒子进来,问道。

“拿过来看看吧。”

“是。”

高庸走上前去,将手里的盒子放到了案几上,帮皇帝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摆放着六枚小印,三枚是寿山石,三枚是青田石。

寿山石小印,用的印石分别是田黄冻石,桃花冻石和芙蓉冻石。那三枚青田石,则为灯光冻,封门青,和蓝青田。

这些印石都是石中名品,『色』泽柔和,触之手感润滑宜人,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景骊将这些小印,一枚枚取出来,把玩了片刻,认真看过了印石上刻的字,又重新放了回去,合上了盒子,对高庸说道:

“派人给永宁侯送去吧。”

“陛下,奴婢让人给永宁侯带个消息,让他今晚回宫吧。”高庸注视着他的脸『色』,小声建议道。

皇帝的情绪很低落,不过只要永宁侯在身边,他大概就会好起来了。

“不必了,他那里有许多事要做,就让他在府里多住几天吧。”景骊现在还没想清楚,这事要怎么做,这种时候,他不想见到卫衍。

从他的立场来说,母后的话,都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从卫衍的立场来说,卫衍恐怕并不希望事情会变成这样。

永不辜负?

他默念着这个词,轻轻哂笑。

权势这东西,肯定会改变人,这一点,他何尝不懂。也许有一天,卫衍会变得面目全非,他们天天会为了这些事勾心斗角,到时候,他恐怕要悔不当初了。

想到这里,景骊不得不承认,他的母后,拿捏人心的本事,依然这么好。

皇帝被太后一席话,说得万分纠结的时候,永宁侯府中,卫衍等人用过了午膳,开始了府内的交接事宜。

来喜的祖上,是服侍过初代忠勇侯的老人,被赐了卫姓,所以来喜该叫卫来喜才对,老侯爷让卫衍给他改个名,卫衍想了半晌,取不出什么好名字,就直接帮他改名叫卫来了。

于是,卫来卫大管家,就这么着走马上任了,大管家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陪着永宁侯,与福祥总管交接了账册钥匙内库之类的东西。

皇帝除了赏下这座府邸,另外还赏了数个田庄铺子,这些东西全部一一造册了。

老侯爷和柳氏,原先担心卫衍会养不起家,纯粹是瞎担心了,对于出宫的那些人,皇帝都不吝于赏赐,肯定不会对卫衍小气了。

“侯爷,让奴婢好好教一教这些人吧,免得他们不能好好服侍侯爷。”正院交接事毕,福祥对着接手的那些人,有些看不上眼,非常热心地要求帮忙。

“那就有劳福祥总管了。”卫衍道谢。

福祥是乾清宫的副总管,不过按照官场惯例,除非正副总管一起出现,否则没人会去特别强调这个“副”字的。

如此这般,永宁侯府中的众人,交接的交接,教导的教导,都非常忙碌。

这一日,皇帝派人来赏赐了一盒小印,到了第二日,皇帝的圣旨和匾额就一起送来了。

永宁侯府中门大开,接了圣旨,将御赐的匾额高高悬挂到了正门上方,放了两大串鞭炮,撒了两箩筐铜钱,卫衍就算正式开了府。

不过,除了和卫家其他人一起吃了顿饭,卫衍并没有宴客,行事算是非常低调了。

到了第三日,卫衍就去近卫营复职了。

他流放前的职位,是近卫营副统领,这是一个正二品的官职,如今皇帝让他去复职,就是复的这个职。

复职以后,各种人情往来,复杂繁琐,这些都不必去细说。

卫衍忙『乱』的时候,宫中的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自打李昭仪自请出宫后,又有后妃上书,全都得到了皇帝的恩准赏赐,而且真如宫中流言所传,皇帝的赏赐是分等的,这么着,上书的后妃竟然踊跃起来了,没过几天,又有几名后妃离开了皇宫。

皇帝对她们是归家还是自己开府,并没有规定,不过这些人,都在宫里历练打滚过的,对于怎么选择是对自己好,都是心中有谱的,个个选了开府,开始自己当家作主过日子了。

其他的后妃,有些一直在观望情况,想看看太后那里,会不会对李昭仪有惩处,毕竟是李昭仪开了这个不好的头。不过等了几天,她们就等到了皇帝将嫡皇子景琪移进了慈宁宫的消息,这时候,她们才意识到,这对天家母子,已经在这事上达成了交易。

既然太后听之任之不管这事了,胆子大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卫衍开府了七八日,宫里的后妃走掉了五个都不止。

这些日子,卫衍当然回过皇宫,不过他基本上早出晚归的,每次黑灯瞎火中进宫,天『色』还没亮他就出宫了,比皇帝还要忙碌。这一日,很多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他就提早下了衙,没有回府,而是去了皇宫。

皇帝的寝宫,依然威严肃穆。

卫衍和往常一般,一路往里走,走到了寝宫门口,他却发现有两名宫女,正被勒令跪在外面。

此时,天气早就冷下来了,她们的身上却只着了件单衣,正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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