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赐福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古怪,不过他这人一向不会多想,道理说得通就不会纠结,于是便安然接受了这件事情,道,“既然这样,那三哥三嫂回去记得嘱咐栓子跟着林夫子要认真读书,不能三心两意,要是有不懂的便来找我或大哥,虽然要准备府试,但指点他的时间还是有的。”
“是,嫂子在这里代栓子谢谢大伯和四叔了。那后天我们就跟着四叔你们一起去书院吧,由大伯这个同僚带着前往,我想林夫子一定会更用心教栓子的。”
“那就这样决定了,三嫂那天记得早点在路口等着,我和大哥还要赶回书院上课。”
“好的,嫂子会记得的,那我们便先回去了,四叔再见。”
赵宝珠跟陈赐福说完,浑身舒畅,还特意冲屋里的人喊道,“爹,娘我和相公就回去了,明儿再来帮忙。”
陈添金闷着头跟在她身边,也不哼声,跟着便出了老宅的院子。
待陈添金两人出了院子,陈三牛想了想,斟酌道,“小四,你不觉得老三媳妇说话太多了吗?老三都被压得无话可说了。”
陈三牛这样说不是想改变这次栓子拜入林夫子门下的事,这事现在已经算是板上钉钉了,想改几乎不可能。但总得在陈赐福面前坏一下赵宝珠的印象,省得因为赵榜眼,下次再发生什么事让她再利用了他。
“爹你这话好生奇怪,妇为夫纲这是没错,可你又如何知道三嫂所说不是三哥的意思呢?爹平日里话也少,很多事情不都是娘代为说出来的吗?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三哥随了爹不善言辞,三嫂知书达理,让她代劳有何不妥?”
“四哥,你就帮着那个毒妇吧,我看你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明明是他们害了大嫂,你......”
“闭嘴,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说话怎能如此龌蹉?大哥之前还给你说成了柳夫子家的公子,我看你这般不懂规矩,还真配不上柳秀才!枉我还跟他说自家妹子十分大气文雅,我看你真是不知所谓!”
“四哥......”陈淑慧大叫一声,跺着脚奔出了正屋,整张脸都红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真的呀?儿子,你真的给淑惠说了个秀才公子?”陈姜氏听陈赐福这样说一下子来了兴趣,连之前准备说道说道陈添金一家的事都忘了个精光,只目光灼灼地盯着陈招财等他回答。
经过陈赐福和赵宝珠的连番诘难,陈招财现在一点跟他娘说话的心思都没有,只想好好饱餐一顿,发泄心中的闷气。垂头丧气地坐在饭桌旁,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应了声,“嗯,”便不肯再多说了。
陈姜氏无奈又去缠陈赐福,可陈赐福又怎么会顺着她,没说两句便斥了回去,如此陈家才安安静静地开始吃他们今天的晚餐,而所有人都忘了还在房里的大刘氏和她的三个孩子......
还是来时的路,赵宝珠走在上面却跟来时完全不一样的心情,虽然在别人刚掉了孩子的当下说自己心情舒畅很不应该,可今晚看着陈招财和陈三牛那连连吃瘪的样,她的心情真是前所未有的舒坦啊。更重要的是,这瘪还是他们自己人让他们吃的,没有闹腾,没有鸡飞狗跳,乖乖地咽了下去,真是太开心了。
“相公,这下好了,栓子到书院林夫子门下读书的事总算定了下来,以后他们再也不能拿这个说事了,”走了一阵,赵宝珠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跟陈添金说。
陈添金侧身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媳妇,心底的感觉有点复杂,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容,不难看出她的好心情。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犹豫,媳妇她也不好过吧,所以现在才会那么开心,说到底还是自己让她跟着受累了。
“怎么啦?这样看我?相公,你不高兴吗?大嫂的事跟我们......”
“就是想看看你,”陈添金看着她认认真真地说完这六个字才转回头去继续看着前方。
赵宝珠愣了愣,也释然了,抿嘴一笑拉着他的手一起往前走。
“我知道不是我们的错,这件事过去了我也松了口气。四弟说的话可能不全对,但也让我明白了些事情。往年大嫂是不用下田的,就算是农忙时节,她最多也就在家里做一下饭,今年爹让她跟着麦收,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
“相公,你别多想,爹他们要做什么又不是你能说了算,我们就按着自己的想法过好我们的生活吧。”
“嗯。”
因着陈赐福还在家,陈家那些人倒也安分,第二天还是那些人到田里收麦晒麦,只少了大刘氏和她的女儿美莲,陈招财那三个读书的虽然在家当然也是不会去做这等泥腿子才做的事的。
一切都很正常,至于陈家父母在田里如何对陈添金冷嘲热讽,中午也没给他饭吃这等小事便不再一一赘述了,四月二十一号是栓子约定到书院的日子,陈添金早在前一天也跟他爹娘说了今天不能去帮忙麦收。一家四口早早地起来备好了拜师礼,用了早膳,便驾了牛车在路口等着陈招财等人。
陈家是没有牛车的,陈招财等人往日来往镇上都是叫的车子,今天跟着陈添金他们,本该跟他们一辆牛车的,可是赵宝珠觉得小黄拉那么多人太累了,前一天便去跟村里赶车的张大爷说好了今天租用他的牛车。
小黄拉不拉得动是次要,重要的是她不想跟陈招财他们“相看两相厌”地对一路啊!
陈添金驾着牛车载着自家媳妇和儿子在路口没等多久便看到张大爷的牛车赶了过来,车上坐的正是陈招财兄弟和他大侄子陈崇文。
陈招财冷冷地看了陈添金那辆牛车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陈崇文更是仇恨地盯着他们,七八岁的孩子还不懂分辨是非黑白,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更不懂隐藏自己的情绪,对他们的愤恨赤裸裸地通过眼神就表露出来。
陈添金等人走近,闷声叫了声,“大哥,四弟,”便不再多说。
赵宝珠倒不觉得有什么影响,还心情不错地跟他们打了招呼,本来因为能去上学而挺高兴的栓子却吓得往赵宝珠身边躲了躲,不过最后还是很有礼貌地叫了人。反倒是读了几年书的陈崇文只顾仇恨地盯着他们而一声不哼,这更让赵宝珠觉得不让栓子拜到陈招财名下是对的,自己的儿子都教成这样,栓子交给他不是更糟?不过大刘氏刚发生了那样的事,陈崇文作为儿子心情不好她原谅他,只是陈招财这人心术不正,却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