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这一声许是开始回光返照，竟是比先前那声响亮了一些。
黑袍人眸光闪了闪，眼中尽是痛苦之色，一闭眼，便又是一颗血泪自眼眶落下，待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中的猩红之色似乎退去了几许，就连戾气也少了些。
他猛地仰天大吼了一声，声音凄厉，令闻者头皮发麻，心中发怵。
陈管家似是依旧不死心，又低低地唤了一声，黑袍人终于垂眸看向了他，眼底竟是罕见的浮现出了些许清明之色，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便能发现他的身体在颤抖着。
缓缓俯下身子，颤抖着双手将陈管家的上半身揽了起来，让其靠在自己身上，张了几次唇，方才低低地唤了一声，嗓音嘶哑中又似带着极致的哀恸，“陈、陈管家……”
陈管家轻轻扯了扯嘴角，似是想笑，但只可惜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轻轻闭了闭眼，咳嗽一声，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小姐，我恐怕……恐怕不能再继、继续陪着……您了，请您……咳咳，请您不必为我伤心，您一定要……好好的，我也好给……老爷和夫人一个……交代……”
黑袍人动了动嘴唇，呆愣着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忽地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抓住陈管家的手，就开始渡力量，但是下一秒，就听得陈管家又吐了几口血，眉宇间似是有些痛苦，他连忙停了手，一时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眸中猩红色的光芒在此刻却是略显黯淡。
“小姐……”陈管家又咳嗽了几声，勉强睁眼看向黑袍人，低低的声音几不可闻，“小姐，不必如此，我能再……咳咳，多陪您十多年，已然是……是上天的恩赐了……此心足以。事到如今，我……也只希望您可以……可以好好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不……”沉默了片刻后，黑袍人却是低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就单单是这一个字，就能明显的感受到他语气变得冷了许多。
借着略显朦胧的光线，众人看得到，在他的脸上的曼珠沙华的红光再次开始闪烁起来，蛊虫复又动作了起来，伴随着的，是他眼中重新浮现出来的激烈的挣扎。
“陈、陈管家……”他又开了口，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悲痛，“先前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的，你不可以离开，不可以……”
顿了顿，他的声音又开始变得冷漠和诡异了起来，“冯晟害得我陈家上上下下近百人惨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
这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凡是听到的人竟是奇异的都听懂了，他们也明白了现在的黑袍人的情况。
语气冷漠的时候，是蛊虫在占据主导地位，而带着各种复杂情绪的，则是黑袍人自己的意识。
另一旁，冯晟已经安静了下来，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黑袍人和陈管家，神色间尽是压抑着的痛苦。
听到这一番话，他不仅没有害怕，亦没有慌乱，反而是闭了闭眼，衣袖下的双手死死握紧，十指嵌入掌心，留下道道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