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折烟见他声音很低,殿内未必能听得见,只是淡然道:“奴婢昨夜没睡好,劳烦将军担心了。”
顾玠还想再问,却见她逃命似的离开了,直到她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最后一个台阶上,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起身进殿。
虞折烟对这里根本不熟悉,只是问往来的宫女和太监们,才勉强将将湖的方位『摸』了一个大概。
然而她顺镇幽深的竹林走着,却看见一个遍种奇花异草的地方,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夏日,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打骂声,一声声的从亭台上传来。
待她走进了几步,却见几个太监围在一起似乎在踢打着什么人,那人躺在地上,一身的白衣早已肮脏不已。。
虞折烟本就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管旁人的生死,刚想绕路走过,却不经意间看见了地上的人。
是封凰,不是哪个叫琴容的。
虞折烟想也没想一下子冲了上去,将一个稍微瘦小的内侍给推开,然后激动道:“你们干什么?”
那几个内侍见有人居然敢出头,忙不再殴打那琴容,而是都转过身来看着虞折烟。
“哪里来的没眼『色』的丫头,还想强出头。”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看起来有些身份的太监用手指指着虞折烟,“怎么,这是你的姘头啊。”
“你们胡说什么?”虞折烟趴在地上的男人,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伤痕,想来这些内侍都是极聪明的人,知道往暗处打。
虞折烟跑过去,将地上的男人慢慢的搀扶起来,不经意间撕扯到了她的伤口,锥心刺骨的疼痛再次袭来。
而此时那琴容慢慢的开了口,“我的钱都已经被几位公公拿走了,要如何你们今日才能放过我们。”
刚才被虞折烟推到的小太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从地上抓了一把土,“吃了它,我们哥几个就走。”
琴容那绝美的眼睛动了动,然后伸手接了过来。。
虞折烟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用不可置信的声音说,“你要做什么,还不快扔这些东西。”
“扔了它?”那小太监『露』出『奸』诈的笑,“我们就去找更恶心的东西,看他还能不能吃下。
琴容的睫『毛』动了动,然后张嘴,慢慢的吃着那肮脏不堪的土。
虞折烟彻底吓傻了,只眼睁睁的看着那张和封凰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嘴,慢慢的动着,好似不是吃着泥,而是美味的糕点。
那几个太监见他吃完了,不断的笑着,然后满脸得意的走着。
待那些走后,琴容慢慢的走到石柱旁,大口大口的呕吐着。
“你怎么样了?”虞折烟慢慢的走上去,慢慢的拍着他的背,“皇后待你那样的好,为何你不去告诉皇后。”
吐完了的男人抹了抹嘴唇,随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若是喜欢我,便拿银子过来。”
然后他慢慢的走了,一步一步的,踉踉跄跄,好像十分的痛苦。这样卑微的人,不可能是封凰,她此时才愿意相信,这不过是和封凰一模一样罢了,他不是封凰,不是南安王世子
虞折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湖边的,难得的她还记着皇后的吩咐,摇着木船,慢慢的划向水中央,
她摘下许久才发现,自己折下的竟是一些开败了的花,一朵一朵的十分的难看。
虞折烟这才恢复了些心智,将那些东西都扔出去,然后折了几支好看些的。
谁知她的木船才靠了岸,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紧紧的吸了口气,然后手指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花篮,她看着顾玠,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顾玠却不由分说的将她从木船上抱了下来,隔着衣衫,她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似乎成了她唯一能汲取的温暖。
直到她的双脚踩在了湖边的台阶上,她还是仅仅的搂着他的腰,将脸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里,不肯出来。
她篮子里的莲花几乎快被压坏了,她还是不看放开他。
顾玠从未见她这样,不由得心下一怔,手指抚『摸』着她背后的青丝,轻声的安慰着,“怎么了?”
虞折烟声音暗哑,“别动。”
可是顾玠还是将她从自己温暖的怀中扯了出来,然后轻声道:“待会再抱也来得及,我又不会跑,先让我瞧瞧你手上的伤口。”
她不由得一怔,随即轻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傻子,刚才在殿外我就瞧见了。”他将她的手伸过来,然后看了一眼他触目惊心的伤口。
“疼么?”他声音里满是心疼,然后将她的手展开,“得要将这些水泡都挑开才能上『药』。”
虞折烟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顾玠将自己靴子了藏着的一把匕首掏了出来,然后轻轻的划向了最大的那一颗。
伴随着黄『色』粘『液』的流出,虞折烟头上顿时满是汗珠。
顾玠将自己怀里的『药』瓶拿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药』粉倒在上面一些。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似乎疼痛永远都无休无止。
当他挑到第八颗的时候,虞折烟猛地失声痛哭起来。或许是因为疼痛,或许是因为委屈们或许是为了封凰。
她如同婴孩一样大声的啼哭着,好不顾忌自己现在究竟有多么的狼狈,有多么的丢人现眼。
空『荡』『荡』的湖边,只有她的哭声在不断的回『荡』着,连游出来在湖面上戏耍的锦鲤,也悄悄的躲到了水底,连头也不敢再冒上来。
顾玠忙道:“若是你觉得疼,便咬着我。”
虞折烟想也没想,一下子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尖锐的牙齿咬破了他的朝服,咬破了他肩上的肌肤。
伴随着一阵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翼,却见他玄『色』的朝服上的纹绣上,隐隐有褐『色』的血迹。
他知道她疼,可是他却不能待她忍受这一切。顾玠从未如此怨恨过自己,连她都保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