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六太爷掐着指头算时间：“现在入秋天快凉了，咱这地方天冷，可不比南方啊，就算是晚季菜，现在种也有点晚了……你看，再过一个多月是中秋，你那菜长不大的，顶多撑俩月就要被霜打死，白白浪费种子和人工。”
老人家种了一辈子地，这都是经验之谈。
顾心摇头笑，“太爷爷您尽管让人种吧，保准不浪费，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菜长大的。”
想什么办法？老太爷满脸满肚子的不信。
但是无论他怎么劝，顾心都坚持要把新开的地种上青菜。
最后老人家没办法只好依从，顾心是地主，她说了算呀。不过六太爷生怕顾心血本无归，让人种菜的时候监工超级精心，恨不得把菜种子当祖宗伺候，埋坑浇水每个流程都小心翼翼，把雇来的工人弄得苦不堪言。
这个顾心就不管了，她巴不得六太爷更精心呢。就像是当老板有个兢兢业业的经理人，她尽管偷着乐了。
这天进城，她给米嫂带去了第一批李望川订货的样品。
米嫂看了挺满意。
“挺好，就照这样做吧！不瞒你说妹子，先前我还怕你们伺候不好这个星纹布呢，没想到最后成品这么精致，比我常用的绣娘还强些。”
“优质是生意之本，质量上我决不会掉以轻心，姐放心就是。”
顾心跟米嫂商量一番，确定了准确的生产和交货日期，预计到中秋节的时候，李望川的货就全能精益求精地完成了。
“姐，为了避免绣样被盗的事情再次发生，还得辛苦你一回。”
顾心让米嫂派人去四山村走一趟，跟现用的村中绣娘们立一番规矩去。
正规企业都有新员工培训，公司纪律和保密条例都要讲清楚的，但顾心这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不具备那个条件，短暂的雇佣关系还不足以让她有足够的威信去管理员工。
李望川要货时间紧，她没机会去慢慢树立威信，想牢牢约束住雇工，免得在交货关键时刻掉链子，动用米嫂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顾心稍微一解释，米嫂就明白了。
“妹子，难为你想得周到，让伙计去恐怕办不好，我亲自跑一趟吧。事不宜迟，今天下午我就跟你回去。”
“行，谢谢姐！”
顾心喜欢米嫂干脆利落的性子。
她又托米嫂帮忙物色店面，准备开餐馆。
“……地方越大越好，最好是五间以上连在一起的平房，临街的院子也可以。”
她自己也在寻找店面，这几天在街上走，就时刻考量哪里最好。但米嫂是本城人，认识的人多，找起来应该更快。
米嫂答应下来。
顾心摆摊的时候，又跟杜小富等几个相熟的摊主说起，让大家都帮忙找找。
杜小富说：“我家斜对面的院子要出租呢，前后三进，地方是挺大还临街，就是房子旧了些，房主又不肯分租，一整套下来太贵了，搁那儿半年多还没有人租呢。”
“多贵？”
“好像要一年百来两银子。”
旁边段老头直说贵，“县城的店面，一年百两银子是繁华热闹地段的价位，你家那条街也就普普通通吧？”
顾心想了想，让杜小富改天带她去看看房子再说。
“杜小哥，我要是开家馆子，你要不要一起？我这边卖快餐，你那边设个柜台卖炊饼，还像这样合作。馆子的固定摊位比你挑担子卖东西强吧，起码不用风吹日晒。”
杜小富有点意外，先被顾心“一起”的邀请弄得挺欢喜。
这些天每天蹭顾心的摊位，他炊饼卖得多，顾心又是秀色可餐，他高兴着呢，当然愿意一直蹭下去。
可定神一想他就犹豫了。
“……在你馆子里设柜台，我总得给你柜台租金，我……怕卖的炊饼钱不够交租的。”
挑担子卖东西没成本啊，就算遇上差人收占地费，他一个担子也交不了多少钱，可要置办固定摊位可就费钱了。
顾心抿嘴一笑，漂亮的眼里闪过两分狡黠：“你可以不给租金，但卖出的炊饼钱要分给我一半。我这馆子不单做快餐，还会设各种吃食柜台，谁都可以租个柜台卖东西，到时候呀，客人一进店，什么好吃的都能吃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几十种柜台不带重样的！”
杜小富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从好奇到沉思再到兴奋，他看向顾心的眼神就变得贼亮。
“妹子，你这不是开一家馆子，是要开很多家啊！几十种吃食开馆子要占半条街，但弄成柜台就简单了，几间店面就能盛下，客人走进去一个柜台吃一点，转一圈吃饱了，啧！肯定挺香！这种馆子前所未见，够稀罕的，要是开店的地段好，生意会很旺的。”
他这么一说，段老头也有点憧憬。
“我爱吃杜小哥的炊饼，就着集市上的羊杂汤肯定好吃，可惜他们两家不在一起，这要是凑到一家馆子里，我就能一起吃到了……”
段老头开始流口水。
顾心不仅对杜小富高看一眼。
她不过起了个头，杜小富就想明白她要干啥了。
挺聪明的呢！
“妹子，你要真开起来这样的馆子，我肯定在里头租个柜台，交租金！”杜小富主动说。
顾心问：“不怕租金贵，回不了本钱？”
杜小富摇头像拨浪鼓，“不怕不怕，头一年你肯定不会把租金定太高，为了吸引更多人租你柜台嘛！等大伙都赚到的时候，你才会考虑提高租金。不过也不会高得离谱，不然大家可能会集体弃你而去，另起炉灶……”
他竟然还把未来想得头头是道。
这要是在现代社会，商品经济已经很发达，基本人人都懂些做生意门道的时候，这番言论倒也不稀奇。
可在这个时代，直水县又不是商贾云集之处，杜小富一个卖炊饼的年轻小哥能有这种思考能力，就很难得。
顾心要开的，根本不是快餐店，她想经营的是美食城。
虽然从留城商行谢伯那里弄到了投资，但一个美食城从无到有，光有钱不行，还要选址装修，要招揽租客，要推广市场，要管控卫生、服务、防火、食品安全，要记账盘账，要搞好公关……
方方面面都需要专业人才，顾心得培养帮手。
杜小富似乎就是个可造之才呀。
几个人聊得正热闹，冷不防一个不速之客从街那头冲来。
“坑死祖宗的丫头！你还有脸在这里说笑！你个不要脸的，你要害死全家是不是？我让你摆摊，让你得意……”
乒乒乓乓，顾心的摊子被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