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怎么回来了？”
顾老太连忙上前，想要习惯性地去抓小儿子的手。
顾传家退了一步，躲开。
“儿啊你怎么了……吃晚饭没有，饿不饿，娘这就让你嫂子给你做饭去。”
顾老太心虚怕刚才的商量让儿子听见，忙着岔开话题。
顾传家突然冷笑，“多谢娘关心，您果然疼我。”
顾老太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儿子听见她们的话了。这孩子素来有些左性，她怕他误会。
“儿啊你听娘说，事情……”
“四弟，有陌生大夫给爹行针救命呢，你还不随我去看看。”顾彩霞打断娘亲的话。
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
顾彩霞狠狠瞪了一眼顾心，认定是顾心搞鬼，故意让四弟来偷听。
没想到她黑暗里的瞪眼，竟然也让顾传家看到了。
“姐，你不必怪心儿，是我回来没见着你们，到处找，才意外发现了你们的密谋。”
“四弟，你这是什么话，怎么叫密谋……”
“要背着人饿死我爹，还不是密谋？”
顾传家的声音充满了愤懑。
他紧紧握住拳头，控制自己不要喊出来。
爹要病死了，家里竟然没有人给他送信。若不是他今日偶然碰到了进城的乡亲，还蒙在鼓里呢。
娘一直说他读书重要，不许家里人随便去县城的私塾打扰他，可，这是什么时候，怎能还不“打扰”他！
他匆匆赶回来，在村口就遇见了纳凉的乡邻们，人家正议论他家打架的事呢。
所以还没进家门，今日发生的种种，他就听说了十之七八。
进了院，看见顾心一个人站在杂物房门口，他本来想问问她老爷子怎么样了，问她京城大夫到底妥不妥当，谁知刚一走近，就听见了姐姐和娘亲的私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钱，娘竟然不想让爹活了！
为什么，为什么娘是这样的！？
“我这次回来，带着所有没花完的钱，就是怕爹病重需要抓药时家里拿不出来。”
顾传家掏出半吊铜板，几块很小的碎银。
呼啦啦，全都丢在地上。
他望着顾老太，觉得很陌生。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带着渗入骨血的凉意，蔓延过他全身每一个毛孔。
他盯着娘亲无声看了一会，才很慢很仔细地告诉她，“爹若是好不起来，我就不回去读书了。我不会拿着饿死亲生父亲省下的钱，去谋我的前程。”
说完，他便转身去正屋，再没看顾老太一眼。
夜色里，他的背影孤寂寥落，肩膀微微勾着，仿佛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儿啊……”
顾老太没敢追上去。
顾传家刚才的表情和语气，让她从脚后跟开始发凉。
他竟然像看仇人似的瞪着她。
她可是他亲娘啊！
突然发现顾心还在旁边站着，顾老太习惯性地扬起手。
“你这死丫头，谁让你在这儿的！”
她把怒气撒在顾心身上，重重一巴掌抽下。
腕子，却被顾心攥住了。
“你要真想打，我也可以挨几下。然后我就顶着巴掌印去找四叔，让他进一步认清你的歹毒。”
顾心轻轻告诉顾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