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呼延灼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端坐在其中,身前倒着一张象棋盘,棋子滚得满车厢都是。
“呼延将军!原来你在这里!太好了!没想到把你救了出来!”彭玘顿时由惊转喜。
这个时候,听见山坡上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呼延将军,彭团练扫了咱们的雅兴。刚才那局棋,还未下完呢!我车二进七,蹩你马腿!这招如何?”
彭玘闻言望去,正是那白袍年轻人!
仇人一见,分外眼红!
他怪叫一声,正要下马提刀冲过去,只见“哗啦啦!”从坡上坡下涌出数百梁山步军,手里不是举着长枪就是提着大斧,将官军团团围住。
山上一声号角声响,那些原本四散逃窜的梁山骑兵也跟苍蝇闻到血一样,纷纷围了上来,在步军外围又围上一圈。
“呼延将军,我上用长枪挑兜鍪,下用大斧砍马腿。你连环甲马胜算几何?”
彭玘朝后望去,那些步军将官军压得很近,导致官军骑兵没有启动冲刺的空间距离。
静止下来的具装铁马的威力大大削减,马儿无甲防护的四蹄面对对方的重斧,确实是毫无招架之功。
宋军缺马,历来以步军为主,而主要的敌人辽国、夏国都是马背上的民族,大小将佐对于如何以步制骑多有研究。
呼延灼、彭玘对眼下形势自然清楚得很,硬拼这些长枪大斧,也许能杀出去,但损失也会很惨重。
那些大斧寒光凛凛,锋利沉重,战马一旦被削断马蹄,轰然倒地,落马的骑士便由龙变虫,倒在地上任人宰割了。
幸好梁山军未有大规模杀伤武器,山上若再配上一些能洞穿札甲的神臂弓,这样近的距离,乱箭之下,自己这四百重骑应是有来无回。
想清楚一切,呼延灼钻出车厢,站在车辕上,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无奈地道:“你赢了!”
彭玘闻言大怒,一勒马缰,座骑人立而起,他不甘地大呼,“呼延将军,咱们就这样认输了吗?玘愿与贼决一死战!”
呼延灼被他一激,脸上泛起一阵气恼的红晕,他大声呵斥道:“你彭玘一人命不足惜,可身后还有数百将士,他们都是我大宋的好男儿,坐下骏马、身上铁甲,亦是价值百金。难道就这样白白消耗在宋人打宋人的剿匪战上吗?”
“彭团练,呼延将军说得对!咱们的虎贲铁骑,应该纵横在边境线上,抵御外辱、保家卫国。
近的夏国不说,丢了的燕云十六州是我大宋历朝历代的耻辱,迟早应该把属于咱们宋人的疆土收复回来!”
程风站在山坡上,见自己对呼延灼的洗脑颇有成效,心中甚为满意。
这些日子,程风与呼延灼闲时喝酒、下棋,向他描绘了未来宋辽金夏四国走势,听得他半信半疑。
说不相信吧,这年轻的小伙子对四国上层人物如数家珍,宋夏、辽金两国边境上的事也知根知底。有很多信息连呼延灼这等武官平日里都接触不到,一个贼首竟然有这等见识,呼延灼只能大呼不可思议!对他的话也不敢等闲视之。
今日呼延灼是亲眼见了连环马军是怎样一步步被诱杀。程风依靠精心伪装的绊马铁索限制了连环马的机动性,通过步骑配合、灵活机动将官军大肆杀戮一番。
最后竟然将自己所乘的马车当作诱饵,将彭玘及其剩余的连环马诱入长枪大斧的重重包围之中。
如此年纪,竟然有这等手段!这等胆识!不得不服!不得不服!何况当日自己是与他立了赌约,自然得是认赌服输!
呼延灼是愿意归降了,可彭玘心中依旧不服,在那扬刀高叫:“俺乃朝廷团练使,谁听你这山大王嘴里嚼蛆?!花言巧语只为得俺们束手就擒!有本事刀上见高低!”
“好!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胜了我手下头领,自放你归去!”程风恼他执迷不悟,只能变说服为打服。
他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团红影一闪而过。
扈三娘在他一旁,听着彭玘辱骂自己相公,早就气恼不过,听说要斗将,双腿一夹马腹,第一时间便执刀冲了出去。
她的出击快如闪电,凶猛剽悍,气势如猛虎下山、饿虎扑食,彭玘刚反应过来,一对冰霜也似的短刀依然压顶砍到。
他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举刀相隔,谁知扈三娘右刀为虚,刀刃在他的刀身上向下一转,刀柄就平推着撞在他的右肋下,虽然隔着厚厚札甲,这一撞借着马力,撞得他呲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两骑瞬间交错分开,回转过马头,彭玘才发现与自己对阵的竟然是个娇俏女将。
他忍着肋下的疼痛,破口大骂道:“小骚蹄子,竟然敢偷袭老子!看老子大刀片得你肉片儿横飞!”
扈三娘冷哼一声,讥讽道:“看你本事不大、脾气挺大,刀法不精、口舌却利!婆婆妈妈地像个长舌怨妇!真不像个男人!”
惹得周围士卒一阵哄笑。女人对男人的咒骂,威力最大的话莫过于说他不像个男人,这关乎男人的尊严。
彭玘气得七窍生烟,纵马提刀杀向扈三娘,两个在征尘影里,杀气冲天。
娇叱声中,扈三娘的双刀左盘右旋,上缠下绕,舞得团雪花也似。彭玘左支右绌,凭借一身蛮力和重甲,倒也堪堪敌住。
其间,扈三娘的双刀数次砍到彭玘衣甲上,但怎奈他甲片厚重,刀锋所过,徒添划痕,伤不了他。
两个斗到二十余合,扈三娘把双刀分开,回马便走。
彭圯以为她力怯不济,纵马赶来。他今日当众受辱,对扈三娘自然是恨之入骨,岂肯轻易放过她。
扈三娘便把双刀挂在马鞍轿上,袍底下取出红绵套索。
程风瞧得亲切,微微一笑,心道:“又有人要倒霉了!”
扈三娘等彭圯马来得近,扭过弹力十足的身躯,把套索望空一撒,上面二十四个金钩兜头朝彭玘罩了下来,将其兜头连肩一把抓住,随即由马带着,用力往前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