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嫂说出这句话后，又陷入恍惚，过了许久，才开始继续说话，声音变得很轻。
“有的人，给不了你时间，给不了你未来，给不了你安全感，唯独给你的，只有眼泪。这个世界，有种东西是不能信的，谁信谁成魔。”
她嘴角挂着笑，面上神情淡定，给人一种柔美之感，让人生出了错觉，梅嫂不再是一个悍妇，而是一个柔媚万千的孤傲女子，既魅惑又冷艳。
“后来我才知道那木鱼的意思，就是他要出家了。可笑的是，他做个和尚也就罢了，最后偏偏成了个光头巫魔，有意思吧。”
接下来，梅嫂打开了话匣子，与云沐颜不停地聊，提起她年轻遇到过的情和事，句句透出对男人的厌恶感。
一开始，梅嫂仿佛似在自言自语，并没看云沐颜一眼，云沐颜也在旁默默听着，从没插过话，梅嫂说到最后，忽朝云沐颜回头一笑。
“男人这种生物，你绑不得，也杀不得，造成这样的局面，不过是因为你犯了一个字的错，情。心软是病，情深致命。”
她那一笑，竟有十余种情绪，顷刻之间在脸上划过。
云沐颜一时难以琢磨透，只觉受到梅嫂的影响，无数种情绪突然涌进心头，狠狠拧了一把，揪得心痛。
云沐颜迎向梅嫂的目光，在百感交集下，咳了一声，只答了一个字。
“嗯。”
梅嫂哈哈大笑，转变成往时的模样，摸摸云沐颜头。
“姑娘真是可爱，你应该听不懂我刚才说的人和事吧，这也正常，你还太小。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刚说的那种男人，公子除外，要好好珍惜哦。”
云沐颜点头。
木鱼在垂直的水幕上游了一阵，进入了云端，这时，周围的视野如水纹扭转开，所有的蓝色水幕渐渐淡去，变成了模糊的云团。
梅嫂不再说话了，继续沉默看着木鱼尾的兽首喷气。
云沐颜走向木鱼前端，站在赫连子寒的身旁。
赫连子寒正在结降落的法印，“我们要落回地面了，下面便是苍鹭国。”
云沐颜感叹，“空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她们明明是垂直往天上走，刚到云端，按原方位下降，却能落到另一个地方，而且费时不过一个时辰，若用漂洋过海的方式，怎么也得在海上漂上半个月，才能抵达苍鹭国。
赫连子寒道：“万物有灵，万空为虚，这个世界是个多元的世界，你能看到的是空间，但其实，空间之外还有更奇幻的多元，如此多元，是生生世世也了解不完的。”
云沐颜看他，“你这么厉害，了解几何？”
“并不多。”赫连子寒道。
云沐颜哑然，忽然想到，在洛溪湖里，她与卡达巫师被鱼人怪设局，在双位面的空间里，卡达巫师为了破此阵，跳入浩瀚的幻术空间中，历经难以想象的空间挤压，才回到与她同一个位面里。
“也许这个多元，不过是我们看到的一粒尘埃。”她小声道。
“倒也有可能。”
赫连子寒笑了，指着下方，“苍鹭国地域很广，是罗辉国的三倍领域，我们下落的地方将是苍鹭国的边界，安远郡。”
离地面越来越近，这时，云沐颜忽觉心头漾起莫名的空灵之感。
赫连子寒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苍鹭国最重佛道，安远郡尤其浓重，我们下去之后，遇到的每一个和尚，都需尊称他们为‘佛祖’。”
“有什么讲究吗？”云沐颜问。
“在此地，佛住在每个和尚心中，让他们化显为和尚，他们不分辈分等级，即便是个水头师，也都需注意尊称，否则便是辱没了佛道。”
云沐颜听着有些好奇，“你是魔，也信佛道吗？”
“没什么信与不信的。”赫连子寒看她一眼，“魔佛不同，道亦不同，魔归魔，佛归佛；六界之中各自为道，与你顺者，则信，逆，则便反之。”
云沐颜领悟了下，点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赫连子寒看着她，没说什么，也没有表态，继续结着法印，让木鱼降落在一个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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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临谷，三人一秃鹫来到山谷深处，空气中飘着一股奇特的檀香味。
幼时，云沐颜偶尔会陪琴姨去寺庙奉佛上香，但她只能呆一阵便需出来，因为受不了寺庙里的檀香味。
然而此地的檀香味很特殊，不仅不觉不适，反而心生喜欢。
“这里的檀香真奇妙。”她不禁感叹道。
“还有更奇妙的。”赫连子寒指了指最高的山顶，“苍鹭国所有的寺庙皆有规定，山庙不可飞，海庙不可游。我们要去到那座山顶寺庙，需要步行一条铁链桥上去，住上几日。”
云沐颜抬头一看，那座山就像一个巨大的石柱，没有可以攀爬的斜面，山顶的寺庙仿佛在云端，很高很缥缈。
一条仅一丈宽的铁链桥从山顶落下，如同锁住一个欲要展翅飞向的寺庙。
赫连子寒又道：“我们没有通关，属于非法进入苍鹭国，你们先在寺庙住上两日，我来安排我们的新身份。”
云沐颜并没多问新身份的原因，只发愁如何爬上铁链桥顶端，若用正常步行，只怕要爬到天亮才能到。
“必须要在子时之前到达山顶。”赫连子寒道。
云沐颜汗颜，“可现在天已经黑了。”
梅嫂也愁，“乌漆嘛黑，今晚没有月亮，桥面还有洞，万一踏空就坠崖了。”
秃鹫答：“我的眼睛可以发光，但最长只能亮两个时辰。”
赫连子寒看着他们，“别怕，走便是，也许两个时辰，我们就到了。”
没人再说话，开始跟着赫连子寒爬上铁链桥，秃鹫则走在最后，眼睛射出两束光，照着桥面。
爬桥的过程中，云沐颜总觉两旁除了风声，还听到低低的鸣唱，那些鸣唱时不时飘来，幽幽神神的，偶尔她还觉得有影子在两旁浮动。
那些影子用余光观察时，如烟如缕，可侧头看去，只是空气，什么都没有。
“我们周围有人在唱歌？”云沐颜心头微微波，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