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守所对面的咖啡馆喝咖啡，面前坐着的还是一条有着绿幽幽眼睛的毒蛇，感觉真是哔了狗了。
“寻宋阳和苏栩橙都入狱了，你侥幸没被抓，还这么悠闲？”我细细打量他的神色。
他耸耸肩，低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露出失望的神色，“劣质。”
“这种地方，有咖啡就不错了。”我白了他一眼。
“也是。”他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贫民窟，是该将就将就。”
听到他说这几个字，正在擦拭杯子的老板往我们这里瞥了一眼，没有吭声，又继续擦杯子。
看守所建在最偏僻的地方，周围都是老房子，走过的也只剩下走不掉的老人，确确实实是贫民窟。
“你看上去很不喜欢这里。”我眯起眼睛，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他抬头，单手撑着下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脸颊，喟叹一声，“不必试探我，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实话的，你这样不坦诚，让我很难受。”
啧——
我信了你的鬼！
“小时候最怕的就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会被别人比下去，这样妈妈就会把我扔回到这里。”
他半闭起眼睛，声音悠悠的，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妈妈吗？
上官夫人？
我皱着眉，没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他叫她妈妈，我也叫她妈妈，还有很多人，都叫她妈妈。”
“可是我心里明白，就算装得再像，也是不能比的，他是真少爷，我们是假太子。”
他轻轻一笑，看向我，眨了一下眼睛，“你知道这世上有种存在叫替身吗？”
“就像我们拍戏时候用的替身一样。”
做着最危险最困难的工作，却不为人所知，随时准备受伤。
我背后一凉，有点头皮发麻，“上官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害怕！”男人猛地沉下脸色，看向黑漆漆的窗外，“上官琛是她的独子，她每天做梦都觉得宋芷溪会派人暗杀她的儿子，不让上官琛出门，甚至连老师都没有，上官琛七岁之前，能见到的人只有我们这些替身和妈妈。”
被迫害妄想症……
以宋夫人的性格，根本不会用这种办法，她对宋祁言太自信，认定了儿子会让她扬眉吐气。
“可是有些人，天生就是卑微的。”男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周身没有一丝生气，“她对每个替身都像是对亲生儿子一样，好得我嫉妒，凭什么他有妈妈，我却只能随时准备为他死……”
“勾引苏栩橙，是你自己做得。”我张了张口，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
他嗤笑一声，“那个蠢女人，我只不过是稍微给了她一点甜头，她就晕头转向了。”
“害死上官琛，你很高兴？”我压抑住怒气，如果不是他当年搞事情，宋祁言不至于在外面受七年罪。
他沉吟片刻，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空洞，大概是搜索枯肠也找不到合适的词，竟然从贴身的西装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咬进嘴里才发现自己没有打火机，立刻就有点烦躁。
我啧了一声，起身，往吧台走去，跟大胡子老板要了打火机。
走到他身边，指尖一滑，火花噗嗤一声出来，映红了男人原本苍白的脸。
他凑过来，点燃了烟，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忘记自己已经怀孕了。
“唔……烟对孩子不好……”他皱了皱眉，伸手过去开了窗户，没掐灭烟头，但是离我远了一点。
一直都觉得他是学坏了的富家公子哥儿，这会儿看到他吸烟，才发现他也有这样一面。
“你身上的毒，穆伊柔十有八九也解不了。”他丢开烟头，眉头紧皱。
我惊了一下，抬头看他，“为什么？”
“当年她妈就是因为这毒被判刑的，当时多少顶级医学家都对这毒束手无策，所以上面才会全面查封。”他侧过脸，看着我，“穆伊柔因为母亲被捕，中间很多年都没有上学，后来被寻宋阳选中，念的也都是和医学无关的专业，你觉得她会破解她母亲留下的难题吗？”
“或许她母亲留下了……”
“不可能。”他悠悠地否认我，“那女人被捕的时候穆伊柔在学校，等她回到家，家里已经被警察搜刮一空，毛都没给她留下。”
“怎么办？”他咂咂嘴，打量着我，“你要等死了哦。”
丫的！
我咬咬牙，“说这么多废话，不会只是想看我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吧？”
他努努嘴，摇了摇头，“那多无聊。”
“条件。”我开门见山，“你肯定知道。”
他笑了，向后靠，双手摊开，“简单——”
嗯？
他抿抿唇，又凑过来，双手撑在桌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亲我一下？”
阿西吧！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这群白痴怎么都一个尿性，昨天宋天纵也是这么搞事情。
“换一个。”
“那和我也生孩子？”
我：“……”
噗！
他闷闷地笑出声，低下头，肩膀笑得一耸一耸的，也不知道笑点怎么这么低。
“算了，看在你还有点用的份儿上，我再给你提个醒。”
他张开手臂，大佬坐姿靠在椅子上，手指抵着太阳穴，“七年前，上官琛出车祸，矛头都指向了宋祁言，江家老爷子拼了家破人亡也要承担责任，所有人都觉得是宋老爷子指使的。”
“可是你们问过当事人吗？”
我怔住了，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的确，宋祁言跟我说过，江家老爷子出来替他顶罪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后来也成了悬案。
“咖啡味道太差。”他站起身，对着老板的方向招了招手，“谢你的火，不过咖啡要好好磨。”
说完，放下两张红纸币，起身理了一下衣服，慵懒地往外走。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老板哼哼两声，过来收拾了桌子，看了我一眼，“分手的哦，这种臭小子，分了好。”
我：“……”
顺哲从外面走进来，提醒我该走了，我撑着椅子站起身，脑子里盘旋着顾南风的话。
车直接开回了医院，宋祁言还没回来，江宇腾在一圈护士中间讲着注意事项，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爱慕。
看到我回来，他撇撇嘴，抓着个资料本对我颐指气使，劈头盖脸地教育了一遍。
我默不作声，搞得他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劲，瞄了瞄我的脸色。
“你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怎么问，江家的事，大概是他生命中最难以跨越的鸿沟。
正在犹豫，身后传来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一转头，是宋祁言拎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陆恒。
我缓了一下，没先提老爷子的事，挽着宋祁言进了房间，搞得江宇腾在后面吐槽。
“你见顾南风了？”
门一关上，男人立刻抓住我的手，一脸戒备，“说什么了？”
我有点好笑，抱住他的手臂，撒娇，“哟哟，好大一股醋味。”
他翻了翻眼皮，搂着我坐下，脸上露出正经颜色，我以为他要跨过这个话题，没想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到底说什么了？”
我笑出声，抱住他的脖子，“还能说什么，这货一肚子坏水，说了一堆废话。”
“嗯。”他应了一声，咋舌，“那说什么了？”
我没忍住，在他脸颊上啵了一下，“小妖怪，你怎么这么可爱？”
心情都好了不少。
我深吸一口气，伏在他胸口，“穆伊柔的母亲很有可能和江家有关系。”
话音刚落，男人就默了一下，十有八九是猜到了七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