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终于体力不支，右手松开了那与他相依为命的树枝，顺着墙面滑落在地上。
贝克走过去，看着塞西尔惨不忍睹的脚腕，一时间心里有点触动。
他们今天早上醒来了之后，就开始在这个森林里到处瞎跑，找着出去的路，而塞西尔的脚伤还没好，一路上就只是闷不出声地跟在贝克身后，任由着贝克带路，就像是……全身心地信任他一样。
直到现在，塞西尔因为疼得受不了了才停下来脚步。
贝克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蹲在了塞西尔的身边，一抬手咬牙就将自己身上的长衫撕下来一块放在脚边，然后开始轻轻地将那已经被血迹染地透透的黑布掀下来。
塞西尔疼得整张脸丢扭在了一起。
贝克不动神色地打量着他，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对于十分擅长察言观色的贝克来讲，他知道，塞西尔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贝克将塞西尔的脚放在自己身前，比起之前来讲，现在的脚腕足足肿了一大圈，上面青紫一片，贝克瞬间就有点心软。
“我爸爸不喜欢我妈妈。”贝克伸手向塞西尔的脚腕，在上面用精细的手法慢慢的揉捏起来，“他喜欢我。”
本来怕疼的塞西尔硬生生地被贝克的话镇住了，连疼痛都忘记了。
贝克继续慢慢地说，“我妈妈是被卖给那个混蛋的，但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那个混蛋，是个恋童癖。”贝克将塞西尔的脚腕托起，放在了自己的怀里，使塞西尔的坐姿不会显得那么怪异。
“在我和妈妈分开睡之后，他就总是来找我。”秋风萧瑟，吹得一堆枯叶胡乱地飘着，有一片枯叶飘到了贝克的肩上，贝克一愣，伸手将那片脆弱的树叶放在自己的脚边。
“在我记事以来，他就总是抱我亲我，还将我弄得很疼。”贝克手上依旧是帮塞西尔细细地揉着，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片树叶。
塞西尔哑口无言，他尝试想开口说话，但是失败了。贝克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帮塞西尔揉捏着他的脚腕。
等到塞西尔脚上的肿消得差不多了之后，塞西尔就将自己刚刚撕下来的布帮塞西尔缠好，贝克想到了什么，又在上面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骗你的。”贝克忽然笑了下，然后说，“我聪明吧？你都没感觉到痛。”贝克说完之后就起身，背对着塞西尔，塞西尔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嘴唇开合几次，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等下天就要黑了，秋天徽有点冷，我们找个地方生火休息吧。”贝克弯腰将塞西尔的树枝朋友捡起来，然后将他扶起来之后，就走在前面带路。
比起之前，贝克的脚步明显地慢了下来。
塞西尔坐在火堆旁，看着面前跳动的火苗沉思。他伸手在右手边的枯树枝里胡乱地抓了一把丢进火堆里，焰火激烈地跳动了一下，将枯树枝烧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远处的贝克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抱一堆果子，塞西尔看了一眼就别过眼去，但是最后还是耐着苦涩皱着眉头把果子吃了。
天上的星星很亮，塞西尔和贝克并肩躺着，塞西尔睡不着，起身坐在地上，感觉有点冷，就从枯树枝里拿出一个丢进火堆里，将火烧得大了点。
塞西尔有点无聊，就拿起一个较长的树枝拨弄着火光，在火堆里面戳了戳，将火苗弄得上下胡乱跳动着。
“贝克。”塞西尔忽然开口，“我知道你没睡。”
贝克闻言，偷偷地朝着塞西尔看去，忽上忽下的火光将塞西尔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有点看不真切。
“你相信神明吗？”塞西尔看着火苗，一时间森林里只有塞西尔的话语和火堆烧火声在回荡。
“光明神，光明带来了光和热，热使人们打破了饥饿的束缚，光使人们摆脱了对黑暗的恐惧，拿起火把探索未知。”
塞西尔一转头，刚刚好和看着他的贝克打了个照面，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神。
“但是啊，有光的前提是燃烧。”塞西尔看着贝克的眼睛，清澈通透，就像是清晨叶间的露水，新雪初霁融化的池水。火光印在他的眼睛里，莫名就有了一种要落泪的感觉。
“在有光的代价是毁灭，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双面性的，世界的核心就是矛盾，人也是。”
塞西尔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树枝，看向贝克，“你只不过为了惩戒大罪而犯了小罪而已，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判断对错是上帝的事情，而你不过是将那人送到了上帝面前而已。”
“再说了，你是圣子，有什么好怕的，再不济，还有我这个主教在呢。”
塞西尔安静地看着贝克，贝克眼中印着的火光上下跳动着，而贝克也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塞西尔。
塞西尔此时才觉得，面前的人才是是不过十二的少年啊，顿时心下一软，刚想伸手摸摸眼前的人的脑袋，安慰安慰他，但是想到了贝克的病，有讪讪地收回手，尴尬一笑。
贝克一声不吭地看着塞西尔，塞西尔为了缓解刚刚的尴尬，咳了咳，开始自说自话，“天色不早了，还请早生歇息，明天还要靠圣子贝克大人为小生找到出去的路呢。”
塞西尔眼珠子转了转，笑着看向贝克说，“小生已经是半个残疾了，还要多多仰仗贝克大人早起去觅食，说起来，明明我才是大人，倒是一直是小贝克在照顾我啊，真是羞愧难……”
塞西尔还没说出口的话瞬间就被一股不浓不淡的奶味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贝克猛地上前，就抱住了塞西尔的腰。
塞西尔：“？？？”
贝克将头埋在塞西尔的怀里，一语不发。
塞西尔：“你……”
塞西尔还没说完，贝克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马就窜回了地上，背对着塞西尔躺着，塞西尔分明看到贝克的脸有点红扑扑的。
塞西尔轻笑一声，也躺下在贝克的身边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