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一再强调着北夷军，让姜承在意了起来。
“你说北夷军打来是怎么回事？”姜承转向小女孩问。
“我看到了。”
姜承心说，你看到了的话，北军怎容你活着？
“他们在荒原上杀了好多人。”小女孩略微低下头道。
“你是，逃难出来的？”
“恩。”
姜承看着这小女孩，又想到了自己。也是长途跋涉流亡到这里，历行跋涉千里，一路吃尽苦头。这个孩子，一定很不容易。
不过，姜承有葫芦可躲，这个小女孩却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片荒原旁边是深谷悬崖，我躲在悬崖之外，踩着一棵崖壁上的树枝。”小女孩眯着眼睛回想。
姜承能够想象出当时的情境——大队人马从山道上过，踏过无数难民的尸体和行囊。山道旁的悬崖崖壁上生出棵树，这个小女孩便站在树枝上，手指按住脚下是深渊，也不知道踩着的的树干牢是不牢，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就这么苦苦挨着，等着上面人马完全行过，才爬了上来。
“苦了你了。”姜承蹲下来，理了一下小女孩额角挡眼的发丝。
“没事啦，这不活下来了嘛！”小女孩笑嘻嘻道。
姜承想，这个小妹的心可真大。
“你叫什么？是哪个官家富商的孩子吧？”姜承早就觉得这个小女孩谈吐清楚，生得也精细可爱，不像是贫苦人家。
“啊……恩，就算这样好了。”
什么叫就算这样……
“是谁家？名字是？不好说，就说姓。”姜承知道，随意询问女孩子的名字实是无礼，尽管这是荒郊野外，而对方也不过是尚未长到待嫁年纪的少女，但他还是严于律己。
小女孩嘴一撇：“我偏要只说名不提姓。西溪。”
姜承一愣：“你笑什么啊。嘻嘻哈哈的。”
“我就叫西溪啊，这么说哥哥是叫哈哈？”
“哈哈，我不叫哈哈……”姜承感到对方年纪虽小，但是对话起来自己才是弱小的那一方。
“西天的西和小溪的溪。”
姜承哦了一声，报了自己的名字。小女孩西溪伸出个食指按住他嘴唇：“你是我哥哥就好啦，要知道你名字干什么？”
“好吧西溪妹妹，你能再向我描述一遍吗，当时你看到的北军行军，”姜承试着启发西溪，如果能弄清楚人数、方位、行动速度甚至军令等信息，那也方便自己转述报告给桂阳守军。
不过姜承没想到，西溪不需要什么启发，自己就能讲清——北夷先锋骑兵部队在荒原上赶杀一小股民众，然后驻守到大军到来，便继续行进，整个部队用偏快速度行军，荒原上大概容得下五到六人一排，走了约一刻钟，粗略算下来至少有四五百人。
还有件事很明显不对劲的，那就是如果北夷军此行是要进攻桂阳，肯定已经早于躲在悬崖之侧的西溪抵达了，也就不存在回城报信这事。
姜承猜想，北夷军要么是又像前次那样，晚上到城下举火示威，逼迫桂阳屈服，要么就是有别的什么动向，并不是冲着桂阳去。
所以其实姜承有点犹豫，这个西溪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回桂阳报告，在别人看来究竟有几分可信？
“哥哥你饿吗，我给你弄吃的来？别这么不高兴，吃点什么就好了。”西溪看到姜承苦着脸，反过来开始安慰姜承了。
“不用，我在野外生活习惯了。”姜承说话时摸着葫芦，心想要不自己回城报信时，让西溪在葫芦里躲会？反正此时葫芦里没银两炼化，召不了火兵，也就是装东西和躲人用了。
“真的嘛！哥哥带了吃的？”
姜承想起迟锴给的两包军用干粮都吃光了，有点内疚，说：“我给你抓鱼去，然后你吃了我给你找个地方躲起来，你慢慢等我。”
“要去一起去嘛！”西溪高兴地在姜承之前跑着，往有水流声的方向。
哗哗清泉，飞流直下。
两人在山林中找到了一处瀑布清潭，姜承看了西溪一眼，深感在少女面前脱衣裤下水实是不便。
“你不下吗？那还是我来！”西溪说着便毫不设防地唰地解下外衣，然后姜承只看到肚兜也飘了起来，便连忙扭头。
只听哗啦一声，西溪已经跃下水去了。
接着姜承就听到西溪哗哗拍水声，心知不对，连忙回望，只见西溪在潭里乱扑。姜承内心数匹马踏着草泥飞奔而过。搞了半天，西溪不会游泳？！
姜承跳下潭，立觉潭中有吸力吞水向下，而且这潭比在岸边看到的其实深不少。好在姜承水性还不错，兼之现在身具灵气心中有底，他游向潭中，一手从翻腾的水中抓住西溪的胳膊提了起来，拖回岸上。
在岸上青草中，西溪的衣衫和肚兜全在，姜承知道西溪什么都没穿，但为了确认她没事，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转过来检视。
这一下姜承才发现西溪的身体不对劲之处。
西溪闭着眼睛大声地呛咳，娇小的身体肌肤细腻，正面玲珑剔透像块玉石，只不过背上全是刺字，蝇头小字。姜承大略一扫，那是一首寻常诗词歌赋。
“呜……”西溪跪坐着抱着自己身体，“没想到这么深……”
“快穿起衣服。不会游泳还这么敢乱来。”姜承见西溪没事，便把她的肚兜丢过来。
“因为不能总是拖哥哥的后腿，我也想要帮上哥哥的忙……阿嚏！”
姜承心中一暖，很久没人这样关心自己了。他幼时只有个哥哥关照他，后来随村人被掳走，全家也先后染病、遇害，自己孤身一人已经多年。如今平白无故捡了个妹妹，感觉似乎也挺不错。
“你没事就挺好了。要不一会拆鱼骨头做个骨针，帮我缝下衣服。”姜承其实也不在意自己衣服破没破，既然这个西溪妹妹一定想要做点什么，那就给她点事情好了。
“好呀好呀！”西溪穿起衣服回岸上坐着，看姜承捕鱼。
没多久，篝火上的烤鱼冒起香气。
姜承取过葫芦，亮给西溪看：“西溪，我说给你个秘密。这个，其实是间大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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