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然已经恢复自己原本装束，蓝衣负匣，看上去有些任侠不羁。
谭玄机已经决定要与齐然共同前往太岳门，即日出发。
齐然出手的事情已经为本地镇府司所知，再流下去，齐然恐怕会让其抓住某些
“掌舵师弟，今日是林少镖主大比之日，不如你再多留两日……”马如龙与齐然他们一同在端阳城的码头上等候船只。
去往岳州的船会从端阳湖起航，顺着入江口而入秦水，再之后，并入运河，北上而去。
“你办事，我放心。”齐然笑了笑，拍了拍马如龙的肩膀。“我要送谭老丈去往太岳，向师姐交付，再之后，恐怕还要去一趟传功长老那里。”
交付，谭老丈又不是货品……马如龙嘴角一抽。
“掌舵师弟用语还是如此出人意表。”马如龙皮笑肉不笑，说道：“一如往昔，让我想起了当年师弟在固原时候，一展拳脚，意气风发的样子。”
“强扭的瓜不甜，强拍的马屁也不高明。”齐然想了想，问道：“方锐，孙小豪他们怎样了？我还在青州时候，曾经与李存义有过一面。不过，他毕竟是五绝岛的人，问不出什么情况来。”
马如龙算是这里的半个东主，看了看湖面，往来的船只不少，但是去往岳州的那一只还未到来。
“我也不曾想到我居然是固原那里所有人中第一个进入四境之人，”马如龙极力在齐然面前压抑住，说道：“其他人，方锐师兄现在已经是固原的主事人了，他人缘又好，又是固原本地人，干得很好。钱万千家里的债还没有还清，不过也差不多了；他进境最慢，得到的武道资源几乎都去换取金银还债。孙小豪还是那样，管着兵刃室的他现在也开始学着锻兵冶铁了，还时常和我们说起当年掌舵师弟你去兵刃室时候与他的那段往事。还有……”
谈论起固原分舵的事情，马如龙就停不下来了。
一桩桩，一件件，齐然听后，忽然有些伤感。
来到这里，不知不觉已经三年有余，回首过去，总有一种不真切的虚幻之感。
“苏府呢？”齐然忽然想到一事，问到。
“按照妙一师姐的意思，也没有赶尽杀绝。他们也很聪明，基本上就让苏庆端一人去顶包了。不过宗门产业都追回来了，现在的固原分舵，可以说是良田矿井，有条不紊。”马如龙笑道。
“还有，顾剑生剑子已经回转宗门，而南镇抚司的那位总旗大人也已经调往州府。”马如龙这些年来，代表太岳处理事务，已经变得机灵许多。齐然还未发问，他就已经将许多信息送上。
“那马如龙你呢？”齐然问道：“这田假之后，你是要去固原，还是去其他的地方？”
“我还是会回到固原，再过两年，就‘告老还乡’。其实，我一早就想回到端阳，在这里开一间武馆。”马如龙笑道：“然后，挂靠太岳之下，作为外门。我欠着林超群总镖头不少人情，总要还清的。以后，我可能会经常去那里指导一下。”
“指导一下……”齐然叹了口气：“没有想到，当年我指导的人，现在也可以指导别人了。”
马如龙赶紧摆了摆手：“哪里能和掌舵师弟相比？命轮境中，唯有‘额轮’与‘虚相’两关最为紧要，额轮之后，想要成就四境并无困难。但是要想像是掌舵师弟你这样，高歌猛进，三年武道，成就虚相，那是真正的绝世之姿！”
马如龙面色兴奋，忍不住说道：“若是师弟果然要今年去那三十六天罡上走一遭，我看大可将云遮月那小娘皮……那少宫主比一比！我且不信，‘三神人’齐溟漱的弟子，难道就不如他云遮岳的女儿？”
齐然好笑说道：“小娘皮？你从哪里学来的话？不会是出入青楼……”
“不敢，不敢……！”马如龙登时噤若寒蝉，紧张地紧绷起来。
“若你还想再往上走走，就和我说一下，我替你修书一封，你带着去太岳找妙一师姐就可以了。现在她正在用人之际，会安排你的。”齐然并不讨厌提携这些故人，只要能力足够，举贤不避亲，算不得什么。
“不了，我这个名额，掌舵师弟还是省着留给方虎头他们吧！”马如龙笑着摇头：“我已经很久没有进步之感了，天分或许就到此为止了。”
马如龙沉默了下去。
他在进入太岳之前，也曾经设想过未来。天下间，谁人不向往那些法相高人的风采？谁人感不瞻仰那‘十二元辰’的事迹？只是，越是练武，越是明白，有的时候，真的是人力有尽时，天命不可改……！
“何必灰心丧气，虽然有人说‘二十四前无虚相，终生无望’，但那也只是说那些法相中人都是在二十四前成就的虚相而已。马如龙，你勤加修炼，来日方长，再往前加一个境界，在门中的地位登时大大不同。”
齐然笑道：“我当时在固原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有什么事情，只要不离经叛道，大胆去做。背后是宗门不说，我这个昔日的掌舵是一定会力挺你们到底的。我给你定个小目标，马如龙你给老子我听好了，你小子要是想回端阳开武馆，可以；但是在你成为五境的好手之前，别他娘的放松自己。到时候，你在端阳城开了武馆，结果连虚相都不是，说出去，都丢太岳的脸，也丢我的人！”
“好好听着，你这一次田假之后，不要直接回固原了。去一趟宗门，我在那里给你们那帮老伙计们准备点薄礼，那些都是我平日搜集来的刀剑拳掌。你马如龙拿回去，和方锐，钱万千他们一同参详参详。”
马如龙有些手足无措：“这怎么好意思？”
齐然啪地一下，拍了拍马如龙的脑袋：“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开口说话之前，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就没有一丝丝想从老子这里讨点好处的意思？”
马如龙表情尴尬：“似乎，还是……有一点的。”
“那不就是了？”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破浪之声，齐然发现一艘大舟已经驶来。
啪！
锚入水中，这大舟停在码头之前。舢板落下，其中走下了许多人来。
岳州的人，皮肤会稍微干燥一些，这与岳州气候相关。在双颊处，会有微红的面色。
齐然看了看来人，脸红皮燥，不少都是正宗的岳州人，于是拍了拍手说道：“好极了，看来去往岳州的船已经到了。”
等到大舟上在端阳下船的人都下船了，齐然和谭玄机才走了上去。
齐然站在船舷边上，挥了挥手：“马如龙，你回去吧，这是你的田假，好好休息。”
“掌舵师弟……”马如龙看着齐然，欲言又止。
“你又怎么了？嫌我给的好处还不够多？还要再来打秋风？”齐然脸色一板，沉声问道。
马如龙咬了咬牙，看着齐然：“掌舵师弟，我知道你是亲传，有着和其他弟子不一样的眼界。要是少镖主你还看得过眼，能不能……？”
齐然看了看马如龙。
还不错，知恩图报，人性也比之前好多了……
“这件事情，轮不到我来管。”齐然摇头：“我只能说，若林沐风已经是太岳门人，我还可以让师姐关照一下。想要进太岳，就让林沐风自己去总门那里好了。过了文三关，武三关，考核之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要是林沐风真的能够过了文武关，入了太岳，成为弟子，我可以给他找个好师傅。他的潜力不错，只不过师傅一定不能是普通的人，不然就耽误了前程了。”
“我，我知道的。”马如龙长出一口气：“我知道掌舵师弟你的性子，若是一个人已经救无可救，决计不会去帮衬的。掌舵师弟你能够教授少镖主，本身就已经看出他身上的潜力！”
“安心了？”
马如龙此时面容中带有释然，他早想向齐然引荐林沐风，只不过齐然一直行踪不定。
“安心了，安心了……”
齐然左手按在船舷之上，笑骂：“你今日讨到了这么多好处，还不快滚？”
“掌舵师弟一帆风顺，我马如龙这就滚。”
…………
两日之后，此舟已入运河，转而北上。
齐然和谭玄机就在船板之上，凭江而望。
“老夫一直有些不解，为何齐亲传你对我的事情如此清楚？”谭玄机心中的疑惑早已有之，借着眼前美景，不禁开口问道。
“我熟读史书，五代皇朝的那些烂事，我早就知道了。”齐然面不红，心不跳，正色说道：“天工司，当年五代皇朝以马上得天下，皇室对于天工司的投入不在少数。其中的两刀，两剑，更让我每每想起，就向往不已。老丈，若是我以后能够踏入法相三重之后，还请老丈开炉淬火，为我铸兵！”
谭玄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眼前的齐然一如鱼袖乾一般，同是为了自己神兵谱而来。但是这位太岳门人开出的条件，却让人难以拒绝！
“去了太岳之后，谭老丈你即刻去找赏功长老，将你客卿的身份敲定。以老丈你身上家传的‘五代皇朝神兵谱’，登时就可获得重用。再之后，过几年，积功累业，就去太岳刑堂，让他们给老丈你把场子找回来！”
谭玄机内心砰砰直跳。
他并非不担心齐然和妙一，会对自己身上的神兵谱产生觊觎之心。然而，当听闻他们都是齐溟漱的弟子之后，谭玄机反而将心放下了。
‘三神人’齐溟漱，此人信用之高，天下闻名！
齐然笑道：“到时候，铸剑山庄许云飞？还是鱼袖乾？不都是老丈你想怎么样拿捏，就怎么样拿捏了？难道不比你现在东躲西藏，有上顿没下顿的窘迫好上许多？或许，到时候，就算是我在老丈你面前，也要恭敬地称呼一句‘谭老先生’了……岂不美哉？”
“齐亲传，和妙一姑娘都是‘三神人’的弟子，有这位高人在，老汉我还能说什么？”谭玄机感慨一句：“齐亲传，我看，以你的身手，以后定不会辱没尊师之名！”
齐然摇了摇头。
“当‘三神人’齐溟漱的弟子又有什么了不起呢？”齐然的话，让谭玄机错愕。
“我可不想今后有人介绍我时候，会说‘齐然是齐溟漱的弟子’，若有可能，最好是天下人都说‘看，齐溟漱是那位齐然的师傅’……”
谭玄机稍微一想，明白了两者之间的不同。
“哈哈哈哈……”齐然大笑：“老丈，就当我没说，你只当听见个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