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野平时中午从来不点外卖。
因为他中午从来就没有醒过。
就算醒了也会继续睡觉，睡到五六点懒洋洋地起来，然后吃饭，把自己一身捯饬好，准备迎接晚上来这里取乐的红男绿女。
今天这节奏好像提前了很多。
雷子狐疑地看向陈凉，她已经把地板扫过一遍了，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打扫卫生一点也不含糊，比保洁大妈做得还干净。
这会儿她正把玻璃桌上的椅子一张张搬下来，用抹布一张张抹过台面，“谢谢，不用了，我带了面包。”
“午饭就吃面包吗？怪不得那么瘦。”
江平野拍拍雷子的肚子，发出拍西瓜的响声，“跟人家多学学，你这肚子继续发福，就算一辈子住酒吧也泡不到妞了！”
雷子假装吃痛地捂着肚子，“那还是昨天吃的乌冬面点两份？”
“三份。”
……
陈凉把所有台子都擦完的时候，外卖也到了。
三个人坐在吧台前吃面，从左往右依次是雷子、江平野和陈凉。
陈凉原本是不肯吃的，江平野非说既然来了就要管饭。她只好老老实实地跟着吃。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你来的时候连手机号码都没填，要是有事怎么联系你？以后你要提前过来先给雷子打个电话，万一他偷懒没开门，你不是要白等？”
陈凉咽了一口面汤，“我没有手机，手机摔坏了，还没买。”
雷子道：“赶紧去买啊，没手机多方便！”
陈凉有点窘迫。
她当然知道没有手机不方便，要是有钱，她当然会去买。
问题是没钱。
她尴尬地笑了笑，“等再过一段时间吧。”
雷子还想说什么，被江平野瞪了一眼。
怪不得他从来泡不到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哪个姑娘会喜欢他？
看陈凉打扮得朴素，才上大一就出来做兼职，就知道她家里经济条件不好。现在的大学生哪个离得了手机的？
不买的原因再明显不过了。
江平野道：“没有手机太不方便了，你要是不嫌弃，我这里的旧手机你挑一台去用！”
……
七八台手机一字排开，全是某水果牌的，散发着土豪金的光泽。
按顺序分别是水果5，水果5s，水果6，6s……一直到上半年的最新款水果8。
看上去和崭新的没什么两样，宿舍里谭金鸿有个水果7s，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很羡慕她，谭金鸿也时常拿出来夸耀。
“这些……都是旧手机而已？”
可想而知江平野就是传说中的水果发烧友，应该是出一款新品他就换一款的那种。
比如他自己手里的那个，是水果x。
“嗯，你喜欢哪个？”
陈凉连忙摇头，“这些手机太贵重了，还是不要了。最多再过一个月我一定会买手机的，保证不影响工作。”
江平野道：“都是旧手机，你不用我留着也没用。再说了你毕竟是我们酒吧的员工，就当是发的工作机好了！”
他不由分说，往陈凉手机塞了那款水果8。
小姑娘一般都喜欢白色的机身，这个陈凉应该会喜欢。
“可是……”
“可是什么？你是不是想借着没手机的理由偷懒？要是你上班迟到我都催不了你，那怎么行？”
陈凉被他一句话堵死，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机。
她才不会上班迟到。
雷子见状腆着脸上来，“嘿嘿，野哥，能不能也发一台工作机给我？我的要求不高，要个7s就可以了……”
“滚！”
……
“陈凉，看书呢？”
雷子终于知道了陈凉的大名，这个名字倒符合这个姑娘，她在酒吧里总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唯恐热情一点点，就会引来狂蜂浪蝶。
陈凉打扫完毕，缩在角落的沙发上看书，那本《月亮与六便士》她还没看完。
“嗯。”
见她看得认真，雷子也不好意思打扰，就坐在边上玩手机，忽然听见门外有客人来的声音。
“才三点，大白天谁会来酒吧啊？”
酒吧从中午就开了门，为的是打扫卫生和运送货物方便，一般人都知道这不是营业时间。
他往外看，四五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慢慢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四处打量，很新奇的样子。
“哎呀，我都说了这一定是个酒吧，不是饮料店，咱们走吧！”
“原来真的是酒吧啊，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嘛，看装修很不错哎！”
“小妹妹！”
见是几个女大学生，雷子欢欢喜喜地迎上去，扫了一眼有点失望，看来不是所有南城师大的女学生都和陈凉一样好看。
不过领头那个扎高马尾辫的还不错，脸上还化了淡妆，手里拿的正是他想要的水果7s手机。
还挺有钱。
“你们是来喝酒的吗？”
他有点轻佻的口气吓到了几人，陈凉在里面隐约听见动静，担心他吓跑了客人便决定出去看一看。
这一看，双方顿时僵在那里。
“陈凉，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谭金鸿高声喊起来，看到酒吧里一片空旷没有客人，很快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们认识啊？”
雷子傻傻搞不清状况，“陈凉，她们是你同学吗？”
陈凉抿着唇一言不发。
谭金鸿接过话，“对啊，我们还是一个宿舍的舍友呢。陈凉，你在这里兼职吗？”
陈小敬夸赞地捂住嘴，“不会吧，陈凉，你在做这种兼职啊？怪不得每天晚上都那么晚回来！”
“这种兼职”四个字，她咬的重音很古怪。
其他三个舍友白银、刘婷和邓敏，也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陈凉。
那种目光好像在说，没想到传闻居然是真的……
雷子听出了些古怪，抱起胳膊站在一边，皱着眉头看这几个小女生。
直觉告诉他，她们不对付。
陈凉对上她们怀疑的目光，“我是在这里做服务员，有什么问题吗？”
“服务员？”
陈小敬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谁信啊？这种酒吧里的服务员还不是那种陪客人喝酒唱歌的，应该叫公主吧？”
“噗——”
雷子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我说这位同学，你说话客气点，我们这种酒吧怎么了？我们可是清清白白做生意的！要不是看你是个小姑娘，我早就……”
他双臂抱在胸前鼓起肌肉，陈小敬看了有些害怕，往后退到谭金鸿身边。
谭金鸿是个聪明人，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应对方法，“可能是我们误会了，陈凉，那我们不打扰你工作，先走了。”
说着扯出一个大大的假笑，当先走出门去。
陈凉看着那一群人离开的背影，眉头紧皱。
这下糟了，又要给人造谣的谈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