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学习学习我的生命里只有”：高价收一套庆祝恢复高考四十周年限量版《冲刺高考-最值得一做的模拟测试卷》，跑遍了所有书店都买不到，我做不到这套试卷都吃不下饭，体重掉了二十斤，心里太难受，冲刺高考系列是我最喜欢的测试卷，限量版我怎么可以不入手！！！
……
莯茶刚好是第三百九十九名注册玩家，这个游戏也真的是凉到一种境界，系统激动地用小广播热烈欢迎了整整两分钟，并且热切地替这位玩家展望了一下未来：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为建设美丽新中国而奋斗、清华北大在向你招手。
莯茶进去做了一套测试卷。
系统还在继续滚动：欢迎【jsdhwdmaX】加入题王争霸大家庭！
当时这些在线玩家都还不知道，这个用户名像是在键盘上用脸滚了一圈的新人，会在之后的整个假期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周虎妞也做了一套测试题，不撞南墙不回头，每道题答题区域都只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狗爬式字体：不会。
结果显而易见。
她点击右上角交卷按钮，却被告知分数太低没有进入游戏大厅的资格。
周虎妞差点摔了手机：歧视！歧视差生！什么破几把游戏，老子可是电竞界王者，连游戏大厅都不让我进？不会做就是不会做，不会做怎么了，起码我诚实啊！
于是莯茶做完测试题出来，收到来自烧烤王子的十几条微信消息。
-畜生！
-怎么可能解出来，这是人做的题吗？
-投诉，我要去投诉！
……
莯茶手指在屏幕上轻飘飘轻点几下，组织好语言正要点击发送，却见周虎妞又发过来一句：你多少分？
多少分？
莯茶后背靠着床边，坐在地毯上，一点一点将刚才打出来的字删掉。
【MC】：跟你差不多。
【MC】：垃圾游戏，卸载了。
周虎妞嘴里叼着烟，蹲在箱子旁边思考人生，腰间围了一条围裙，上面用红色艺术字写着“方宝来葵花籽油”，一看就是超市大甩卖搞促销买二送一。
她长得不差，模样周正，带着几分痞气，就是黑了点。
此时蹲着更像个地痞流氓。
周妈端着盘子经过，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脚踹上去，周虎妞的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蹲着干什么呢！羊肉烤完了？”
“马上去马上去。”
周虎妞连忙站起来，她走出去两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又折回来说：“等会儿，妈，我问你个事。”
周妈从善如流：“不知道，没钱，爱过。”
“你认真点行不行。我是想问你那个，你记不记得初中的时候，莯茶成绩很好，还代表咱们街道参加过数学竞赛，得了奖的。还有小时候，玩魔方，她闭着眼睛都能转，可牛逼了……”
周妈把脏盘子往池子里一搁：“那又咋的了，你妈我小时候考试也是门门满分，后来还不是一样蒙圈。人还有长残的呢，就比如你吧，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周虎妞试图抓住脑海里那抹若隐若现的念头：“不是——妈，我真觉得不是……还有我现在怎么了我觉得我挺好看啊。”
“好看个屁好看，把你头顶那些乱七八糟的颜色给我弄了先。”周妈顺嘴教育起来，“现在的孩子，就是玩心重，聪明倒都聪明，就看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在学习上。就说隔壁街那个阿杰，成绩之前烂的一塌糊涂，出院之后模拟考试前进了一百多名，我琢磨着你大概也需要一场车祸让你的头脑清醒清醒，整天就知道打游戏……”
“……”
“二十串羊肉是吧，我马上去。”
莯茶睡眠质量一向不怎么好，刚睡下没过多久，就被楼下砸东西的声音吵醒。
瓷器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刺耳又清脆。
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还有熟悉的怒骂，那人语气里有多年身居高位、浸在骨子里的高傲：“这是我家，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收拾收拾给我滚！拿开你的脏手，谁准你碰我，就凭你也配——”
莯茶抬手拉开眼罩却没有睁眼，太阳穴隐隐作痛。
“大少爷，我煮了醒酒汤，你喝一些。”是阿芳的声音，唯唯诺诺，“你喝太多酒了……”
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被砸了，发出沉闷声响，然后那人骂得越来越尖锐：“我让你们滚，全部都给我滚，你们这些下等人，连人话都听不懂是不是！”
“哦，瞧我这记性，差点都忘了，这个家哪里还有我说话的地方？倒是某些不姓钟的人，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
莯茶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烦躁地坐起身，骂出一句：“操。”
三年了。
这场闹剧三年如一日。
三年前顾雪岚嫁给A市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莯国飞，消息满城飞，不只是顾雪岚，连莯茶也一并遭到各种不怀好意的猜测。
谣言传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民群众们，擅自给她的人生书写了无数个版本，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小三和私生子。
要不是莯茶亲身经历了这么多年四处躲债、吃饭有上顿没下顿、就连学费都拖了大半年差点交不起的日子，她几乎都要相信那些层出不穷的拙劣故事。
而对于莯杰——莯国飞的亲生儿子来说，无论这对母子的故事到底是哪个版本，她都没有办法接受，他也不关心事实如何。
她只知道摆在她眼前的事实是失去母亲之后，有人正在抢夺她拥有的一切，其中涵括了最重要的一项。
继承权。
过了很久，楼下终于安静下来，大概好说歹说总算把莯大少爷扶回了房间。莯茶靠在床上，清楚地听到他们关上钟杰房门的声音，以及经过她门前的时候，轻轻叹口气，紧接着又往楼下走的脚步声。
莯茶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突然没由来地觉得口渴。
仿佛有团火，顺着五脏六腑一直烧到嗓子眼。
顾雪岚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神落寞，白色纱制睡裙一直垂到地上，见到莯茶下来她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头，似乎很疲倦：“你怎么下来了，吵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