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弥天宫上，白湛十八旒皇冕之下，神祗容颜如万载冰川，千年寒玉，后冠执于手中，脚下跪凤冠霞帔的流霄，眼睛却看向天际，面上绽出整场婚礼都不曾露过的笑颜。
“血月凌日，竟敢妄想与日争辉，日月同天！”
他随手扔了后冠，招出滔天剑，一头下了弥天宫，扔下整座弥天宫不知多少百万神君，还有跪在帝位之前的流霄，全然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桃花洞天中，九璃越舞越是沉醉，手中日月轮转，渐渐物我两忘，浑然世外。
一个不经意的飞旋间，看见一身纯白盛装帝冕的人正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周身被布了奇怪的阵法，显然已将一身修为全数卸去，只怕吓到了她。
“白湛，你一身喜服，破了结界，闯了魔渊，可是为了来迎娶我？”九璃绝色的眉眼之中，却尽是少女般的天真。
白湛凌空负手而立，非但未怒，两眉之间的万年冰雪竟然渐渐消融，凤眸中含上了笑意道：“正是。”
九璃也回他倾城一笑，“纵观这天地云渊，也只有你才配得上我，那我今日便嫁了你！”
白湛欣然向她伸出手，“桃花灼灼，白首之约，如此甚好。你这小龙有胆偷换日月，颠倒乾坤，搅了封后大典，也只能将自己当做新娘赔给本君。”
九璃舞姿更盛，如龙游花海，翩然而至，牵了他的手，“从未有活人见过龙舞，你既是我夫君，也是第一人，只是一面之后，便是永诀，你可会后悔？”
白湛见她周身气息已是灿烂至极，眼前佳人明明大限将至却全无哀婉，于是淡然一笑：“无悔。”
九璃笑得更加灿烂，翻手将掌中日月向空中放去，飞身而起，舞动霞光霓虹，洞天之中，流光溢彩，绚丽无比，游龙娇姣，既魔魅妖娆，又情愫浅浅，萦绕于白湛身畔。
白湛含笑，看她飞旋而舞，知她已是将在深渊之中隐藏了多少万年的美好都在此时绽放了，于是那一袭本是封后之用的纯白冕服刹那间铺天盖地蔓延开去，揽了她的腰身，拥她入怀，隐入桃花深处。
……
外界三日，洞天千年，白湛逆天而行，将她强留了一千年，千年夫妻，对于两情缱绻之人却是弹指一挥间。
那一夜，她周身的气息已灿烂盛极而衰，寂灭就在眼前，却掩了全部哀伤，极尽自己的全部美丽在他怀中绽放。
而他亦是凶狠到近乎无情地将她一次又一次拥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她融入骨血中，将她留住。
“如此一别便是永生永世，湛郎，忘了我。你的生命那样漫长，几乎无穷无尽，万万年间不曾有我，万万后也没有我，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思念我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混账！你早已生死皆归本君，岂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湛……”
禽鸟钟情，明知他离了她，此生都将孤寂到永远，可始终不忍心，又恨自己当初为何明知大限将至，却要招惹他。
她还想再说什么，可他却堵了她的双唇，让她只想再去珍惜最后的亲昵，无暇再说什么。
巅峰的缠绵，极致的宠爱，如在九霄云端，却是两人之间的永诀。
她晶莹的泪珠在笑颜上滚落，映出白湛的神祗容颜。
他为何无尽哀伤中藏着狠厉地决心？
还来不及问，眼前便是一道银光泛起，他腕上凤镯化出雪白的滔天，豁然戳进了她的心口。
为什么！湛？你是怪我抛下你一个人吗？
可惜她已经无法开口，他的剑刺穿她的胸口，他冰凉的唇重新覆在她的唇上，轻轻摩挲，仿佛要将这一生的深情用尽。
“小龙，本君在那方红尘中等你！无论多久，都等你！”
白湛满头墨染般的长发尽数瞬间化作冰雪般纯白，随着悲伤的气息漫天飞舞。
“桃花灼灼，白首之约。小龙，本君此生，只与你一人白头……”
可惜她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静静躺在他的怀中，心口赫然插着他那柄雪白的剑，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洁白无瑕的胸膛。
当白湛最终化作一道银光颓然离去，身后桃花洞天已被滔天的南明离火吞没。
——
“白湛——！”
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响彻整个潮笙殿！
深红的床帐后，殷九璃猛地坐了起来！
“主上，您终于醒了。”
帐帘掀开，露出浮生雪白又妖艳的脸。
“主上活动一下看看，这身子沉寂了万年，还还用的惯？”
九璃下了床，茫然四顾，此处俨然是她当年的寝宫。
“我回来了？”
“主上，一别万年啊！”浮生悠悠地摇着小折扇。
“他呢？他可好？”
“主上问的，可是白帝？”
九璃回顾浮生一样，眉眼间已全是皇者威仪，全没了之前的小女儿之态。
浮生知道不该在这事上贫嘴，小心道：“白帝一切安好。”
九璃听了安好两个字，便放下心来，眉眼间含笑，“那我们的婚礼呢？他可还在等我？”
这时，外面传来重华的脚步声，门被大力推开，“哈哈哈哈！阿璃！终于醒了！我的阿璃终于回来了！”
说着一个巨大的怀抱，直接将九璃给重重抱了起来。
九璃被他抱得几乎快要背过气去，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推开，“我正在问浮生大婚的事，如今我已破除血脉传承的恐惧，也记起所有的事，便不再怕他，也不该再躲他，既然他要娶，我便嫁，你们说，我该准备什么样的嫁妆才算不掉猩红深渊的面子？”
重华和浮生忽然都不乐了，也不说话，就立在原地，眼神闪烁。
“怎么了？难道他出了什么事？他将我推入神龙真身前，曾用我的剑刺了心口，可是有什么异样？我以前戳过他一次，痛虽痛，可并不会将他怎样。”
两人依然不吭声。
九璃便有了怒意，“两只闷油瓶！有话不说，有屁不放，你们不说，本尊自己去找他！”
说着便要冲出潮笙殿，却被重华横臂拦了下来。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