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并没有改善什么。灵雎神依旧在上头哼哼地痛叫，偶尔吐出些碎齿血渣，也是很模糊的回答。“我早就看玉兔那厮不顺眼了。”
再接着，尖锐的长矛便刺地从后背刺入。鲜红血箭足足飙起三丈，再从天上洒下，零星落在章淑芬手心，化作点点花瓣。
然而，章淑芬只是垂眸，面色却诡异地镇定。
好似就在刹那，曾经为他豁命办事的灵雎神现在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哪怕上面现在就是立刻手落刀下，咕噜噜滚下来颗人头，那也不过是人脚底下的一只蚂蚁。
当然，这是相对于章淑芬本身皇室的身份。
她一起带下界的婢女却没有这样的想法。
之前灵雎神为了保护章淑芬不被抓到，任凭上面是打得他皮开肉绽，神格不稳，他始终都没乱咬。那份坚韧，痴情都化作血水，劈头盖脸落了下来。但凡还存点良知，也忍不住上前问。
“公主，为何你不救灵雎神？”
章淑芬嘴角顿时飘起了微笑。很淡很淡，看起来就像是顶着鹅毛那样轻盈。又清香得似春日被烤得微香的柳叶。令人无限向往。
只不过这一张嘴。
“我要是出面去救了灵雎神。那下一刻嫦娥不就知道是魏齐神挑唆，而不是玉枫想要上位了？”
“那还怎么卸磨杀驴？！”
婢女听了，顿时垂头缩肩不语。
那副模样，像是不能接受纯洁的章淑芬突然间黑化成了木炭。
可是章淑芬从开始指使灵雎神，就带着一连串的疑问。
于是还有另外的婢女又问。
“公主，挑唆嫦娥和玉枫斗，最多只会让双方斗得全部失宠，又如何能杀死玉枫？”
章淑芬脸上的表情这才变得自信，一字一句地开始揭底。
“就是要嫦娥和玉枫斗到全部失宠！魏齐神问你，当一个拥有神格的仙子和一个连鬼籍斗没脱的女鬼闹到最后死掐了，谁活谁死啊？！”
婢女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嫦娥仙子啦！
“仙子自打吃了仙药飞升月宫，修行至此早已逾万年。就算被人打得元神溃散，神魂俱灭，只要仙名在册，不论死多少次都能重生。但是玉枫……”
章淑芬背着人又是得意哼哼。“就算她最后都垮了嫦娥又怎么样？奶奶还掌管着瑶池，能让她蹦跶到天上？”
说完抬脚向外就走。婢女不得不小碎步地跟上，一左一右好奇地问着下面怎么办？还要做什么？可是要对付什么人？
然而已经说破过一次秘密的章淑芬已经不愿再说。除去幸灾乐祸地预言让魏齐神们赶紧去玉枫哪里看看她的狼狈样外，还真就什么都没干地轻松。
事实上，正是章淑芬口中的轻松，宛若重逾千金的稻草，自上而下，瞬间压垮了玉枫！
她甚至还没从观看蓝图的快感中挣脱出来，原本稳固的空间就四面浮动。之前还对她毕恭毕敬的天兵一个个提着武器，四面八方地将她围住，冷冰冰地宣布。
“玉枫姑娘，现在天上的嫦娥仙子指控你因妒忌而杀死她的爱宠。玉帝着魏齐神们来带你回去对质！”
玉枫装扮精美的小脸登时就变了个样！
“不许靠近魏齐神！”她惊慌失措地将蓝图塞进了衣领，又伸手胡乱拍打。眼神快速地上下扫视，似在寻找可能的漏洞。
不过，显然她错估了天兵的能力。
她变得像是只被人踢来踢去的酒瓶，不断地撞击在四周空间壁上。而且随着天兵越走越近，空间壁就越来越小，渐渐地要形成牢房。
“不！”
这个时候，她早就感到了事情巨变。开始撕掉了所有温柔美丽的伪装，用着鬼脸狰狞龇牙放话。
“你们今天谁敢真用空间冻结将魏齐神带去见玉帝。来日魏齐神重得恩宠，必定将你神名剔除神册！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同时为了加强威胁力，她还将修炼不易的阴火也放了出来。刷刷地在眼前拉成火墙。好似这样，能让她觉得安全些许。
不过，一个天将半声不吭，绕到了玉枫背后。仅仅只用单手，就卸掉了玉枫半面火墙。再一抬手。透明空间就像灌注的时光宝石，发出了凝结的咔咔声。
玉枫惊恐的表情也像是被冻结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就像鸟笼里的小鸟一样被人提溜起来，再嗖地往天一去……
她那时心底只有一个想法。
完蛋了！
一直在边上偷看一切的章淑芬这个时候又悄悄地露出半边脸，嘿嘿笑了。
“果然果然”
“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等了已经好久的嫦娥，单单是看着南天门内被押送进来的玉枫，有种今天咱两就撕逼的表情也跟着露出来了。
和之前的失宠不同的是，嫦娥之前还是弃妇模样，万念俱灰。现在居然能嗖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手捉着已经被找到放干血的玉兔躯体，用着泼妇骂街的架势首先冲上来，哐地下手一耳光！
然后又不等一秒，啪地又是一耳光！
但是玉枫还是毫无反应。
在她眼中，她现在挨了两耳光已经完全可神魂俱灭没啥区别。怨恨到无法言表的情绪似看不见的阴影大手，无形揪着她的心。
那个时候，魏齐神本来已经被季元勋抠掉了眼球，躺在他昂贵的黄花梨大床上，嗅着当代根本就没人可以调出得香氛，再被鬼婆捏着人骨汤勺，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汤药。
魏齐神那时的心情也完全灰暗。甚至还有了自魏齐神毁灭的念头。
恰恰就在玉枫也想寻死的时候，魏齐神那枯寂的心忽然刺痛了一下！就像是看不见的黑暗中，有人拿着刀狠狠刺了魏齐神心窝一下！
魏齐神被迫吐出了鬼婆喂进的汤水，哎呦痛叫了一声。
再然后，就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中。
它们开始无措地低语，同属鬼类的悲伤传到了魏齐神耳里。像被人胡乱拨弄的琴弦，悄无声息地感染着魏齐神。
一时间，魏齐神竟然以为自己要死了！
然而，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不久。
咚咚咚……
依旧保持着漆黑视野的魏齐神，敏锐地听见了外面似乎有人跑进来。
咚咚咚……
再听一阵，脚步声就越来越大。有人在外面着急着向着魏齐神所在的方向跑来，还一把推开了门扇，焦急地朝着魏齐神喊着。
“爱妃……”
还没等魏齐神眨眼，魏齐神无力垂下的脑袋就被一双大手捧了起来，贴了额头翻了眼皮，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匆匆从外赶来的季元勋在瞧了一会似乎也没有什么进展之后，只好不情不愿地为魏齐神再次引荐。
“爱妃，没事。魏齐神给你叫来了神医扁鹊。他那么厉害，一定能找到病因的。”
于是魏齐神又被另外一双手抱了过去，扒拉了眼皮，撬开了牙齿，皮肤头发全然地又瞧了一遍，最后得到句略带抱歉的回答。
“主子，王妃眼下这病，叫什么。老朽不知。源起何处？老朽也不知。还请主子赎罪。”
登时，魏齐神听见了心底传来清晰的咯噔声。
完了！
连神医都给魏齐神下了无救的结局，魏齐神还有什么希望？
季元勋嗖地就抱住了魏齐神！害风寒般抖得厉害。
“不不不！怎么会有神医扁鹊你不知道的病？”
被称做扁鹊的老朽依旧还在摇头否定。
“这……按理说，世界上任何病症都是因为五脏失调导致的。但是王妃全身上下，老朽都查看了。五脏还是年轻时期状态，就算再用上万年，也断然不会引发头疾……”
“可是……”
扁鹊长长地叹气。口气里有着说不出的无奈。
“眼下人类都向前繁衍了几千年，自然早就不似之前和谐纯净。许多看似出自五脏的疾病，现在都朝着急速衰败的方向而去。例如癌症，又譬如艾滋，再譬如……”
季元勋大喝了够了！用着快准狠的姿势制止了神医往下扯皮的势头。
然而魏齐神已心如枯草。
季元勋这个时候又捧起了魏齐神的脸，用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对魏齐神承诺。
“爱妃，你放心。扁鹊不行，魏齐神还有华佗。再不然，就算是拼掉魏齐神这只魂魄，也会再为你上一次天！去太上老君的炉子里给你抢一颗金丹！”
魏齐神发觉现在魏齐神已经不是头痛了，还包括眼睛痛、手痛、脖子痛、肚子痛等等等等……
原因很简单。
季元勋之前就承诺过带魏齐神上天去看眼睛。然而结果是什么？
他突然发了神经，伸手扣掉了魏齐神两只眼珠！
还是在魏齐神眼睛压根就没有事情的前提下！
不得不让魏齐神顺理成章做了他口中的瞎子王妃，囚犯一样地被礽在某个小屋子里等死！
魏齐神光是想想就呵呵。睁着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循声望着季元勋，极具讽刺地问。“是不是等你给魏齐神抢来太上老君的金丹，你还会接着把魏齐神开膛破肚，挖心取肺啊？”
周围一片鬼仆都在大喊王妃你这是说什么话。
只有季元勋忽然停住了手。就那么亲近地贴着魏齐神耳朵。近到魏齐神敏感的耳垂因此贴上了他的嘴唇，感受到了令人颤抖的亲密和紧张。
足足三分钟！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无形的紧张弥漫在魏齐神和他之间。而床下，依然哭倒了一片鬼仆。
它们纷纷冲上去，拖拽着什么，喊着主子不要怪罪王妃之类的话。
似乎在瞬间，所有鬼都认为季元勋会发怒，迁怒于魏齐神。
而魏齐神，也认为这会是注定的结局。
毕竟，皇族的尊严和男人的尊严，都不是寻常人可以轻易挑衅的。更何况，他还是季元勋。
因此，留给魏齐神的路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条。
魏齐神冷然地开口了。
“季元勋，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季元勋如梦初醒地啊了声。“爱妃你说什么不好意思？”
魏齐神不耐地提高了声音。
“就是你带魏齐神去看眼睛，然而又在天上抠掉了魏齐神眼珠，还说要魏齐神眼睛永远都不好的话啊！”
魏齐神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下一刻灰飞烟灭的心理准备了。这便是魏齐神的选择。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么是死得像蝼蚁还是像个汉子，便成了魏齐神最后能做的选择。
不过季元勋的迷茫刹时又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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