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也说过自己可爱，那时候她是真的相信“可爱”这个词含有褒义，但如今在听，她却另有一番解读——逗逼、傻叉、愚笨……
“你想说什么？”顾念念脸色有些发白。
“九年前，我和几个朋友开发了一款游戏，接触了两家投资机构，经过思考后，选择了一家深入接触，正式谈融资，还在测试期间，被我们拒绝的那家就推出一款和我们相差无几的网游，你知道为什么吗？”秦深缓慢抬眸，淡淡地看向顾念念，很闲散随意的样子。
就在这么漫不经心的目光，隐藏着让人畏惧的凛然锐利，似乎在他眼前，什么也藏不了撄。
顾念念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事，却硬是在这样的注视下腾升出一种自己有错的感觉。
在她快承受不住的时候，秦深盯着她，说了一句，“我被人出卖了。”
顾念念心口一颤，说不出话来。
“念念，在这件事里，你学到什么了？”秦深脸上挂着往日的淡笑，声音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的轻柔偿。
“我被人出卖了，你这句话是对我说的吗？”顾念念眼眶有些灼热。
她无法理解，他出去一趟，为什么像换了个人，态度有三百六十度转变。
甚至给她安上这么践踏尊严的莫须有罪名。
“做生意，赚钱是其次，合作伙伴的人品最重要。”秦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徐徐笑道，“那件事，两年后，在我狙击下，剽窃项目的公司倒闭了，就连出卖我的朋友，在青城已经找不到这个人。”
他低沉的声音，是这样好听，常常让她着迷，如今却带着一股骇人的阴鸷，让人头皮发麻。
许是接触他久了，本就不弱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
晓是再害怕，顾念念都能勇敢地迎上他深眸，坦率道，“情深，我不够你聪明，有事你直接说好吗？你这样拐弯抹角的，我不喜欢。”
她的眼神明亮澄澈，天真无邪，放在往常，秦深就信了。
但那是往常。
“念念。”他轻轻地唤她。
“嗯？”她眨眨眼，隐去眼眸里的水光。
“你已经失去两次坦白的机会。”他幽深的眸子看着她。
“情深，你就算给我一百次机会，一千次机会，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念念明眸溢出一缕愤懑。
她的肺腑之言落在秦深眼里就像冥顽不灵的孩子，有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执拗。
“你是不是见过陆言修？”秦深的声音沉了下来。
那瞬间，顾念念眸光定住了。
她想起前几天在初遇bar和陆大叔的偶遇，嘴巴张了下，撞入他泛着冷意的黑眸，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无需她回答，秦深已经知道答案，明明是意料之中，心脏的位置有种陌生的窒息感。
过了很久，顾念念艰难地开口，“我、我见了陆大叔，有什么问题吗？”
“顾念念，你自己的承诺，你都忘了，你想我说什么？”秦深讥讽道。
没错，是她的承诺……
顾念念泛凉的十指搅在一起，泄露她心底的慌乱。
不管内容有多么不可理喻，终究都是她许下的诺言。
但不代表她会乖乖地承认背叛这一控罪。
顾念念脸色灰白，眸底一片倔强，“我承认，我违背自己的承诺，有不诚信的嫌疑，但你这个要求本来就很过分，就算陆大叔是你生意伙伴，但他也是我朋友啊，我跟他单纯地聊天，影响到你了吗？”
她死不认错的性子，实在太有性格了。秦深漆黑的眸子宛若翻涌的岩浆，冷冷一笑，“陆言修只是恰巧通过你得知公司机密而已，能有多大影响。”
那瞬间，好像有什么劈中顾念念脑神经，只余嗡嗡嗡声。
她双手紧扣，指骨泛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凝视他，“你认为，是我泄露的？是我说的？所以你觉得我背叛了你？”
顾念念只觉全身血液凝结成冰，冷得她直打颤。
“情深，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顾念念苦笑出声，“我还以为你有多懂我，也不过如此。”
——你蠢笨，自恋，无赖，还不大靠谱，但很有原则。
一整句话，她唯独觉得温馨的“很有原则”这四个字，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也许，当初他真的是随口一说，是她太过认真了。
秦深盯着她黯淡的棕眸，抿唇不语。
顾念念慢慢地抬眸，仰视他好看得揪心的容颜，好像很熟悉，又偏偏有种陌生感，让她有瞬间恍惚了。
“说的也是，你不了解我，正如我不了解你一样。”顾念念轻声说。
不管她再怎么用力，再怎么认真，她都走不进他内心。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有些迷茫，有些失望，还有些沮丧，还好像在质疑什么。
质疑他们情感吗？
秦深的胸口，突然疼了起来，
很细微的疼，像一条条细丝，在心口穿梭。
坐在沙发里的小女孩蓦地站起来，她正色道，“秦总，我有事，不打扰你了。”
为所剩无几的骄傲和尊严，顾念念挺直背部，往门口走去。
她走得很慢，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的这么慢。
可即便到了门口，也没有人像往常一样拉住她手，或者轻轻地呼唤一声“念念”。
其实，只要他叫上一声，不需要她思考，身体就会作出回应。
为什么不喊呢？
顾念念眼前朦胧一片。
最终，她停在原地，背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