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兰快速洗漱着,对秦书文说来就来的作风毫不怀疑。
手里毛巾擦着脸,思绪却飘远了。
她忽然想起以前生病的时候——过敏也好,感冒也罢,在她看来都是小事,自己不在意,父母也不会多问。
成年人了嘛,难受了自己会说,会买药,会扛过去。
脑子里莫名闪过那个“十级孤独”的说法。
说句实在话,里头那些事她好像差不多都做过:一个人过生日,一个人去医院看病,一个人出国旅行,一个人搬家,一个人吃火锅……
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独立得有点生硬,又总在热闹里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喜欢亲人,可真分开了,好像也不会撕心裂肺。
毛巾挂回架上,镜子里那张脸红扑扑的,眼神却有些空。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带着一点“游离感”活着。
黄小兰抬手,轻轻摸了摸眼角。
不管秦书文是因为责任,还是别的什么——她都感谢他。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比她自己更在意她的身体,更紧张她脸上那点不痛不痒的红。
这就够了。
她对着镜子吸了吸鼻子,稚嫩的脸上扬起嘴角,扯出一个熟悉的、努力撑起来的笑。
然后推门走出去——她还是那个看上去什么都能扛住的、坚强的自己。
黄小兰坐下,打开林薇带来的保温袋。
里面是一份还温热的皮蛋瘦肉粥,两个肉包,还有一小碟爽口的腌菜。
她慢慢吃着,热粥顺着食道滑下去,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林薇就坐在对面,也不催她,只是静静看着窗外昏黄的天色。
“林姐,你吃了没?”黄小兰咬着包子,含糊地问。
“吃过了。”林薇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这脸……痛吗?会不会痒?”
黄小兰摇头:“不痛不痒,小问题。”
不知是不是越来越在意脸的缘故,她觉得脸上开始发烫了。
不对啊,就她的体质,一般不会生什么大病。
但一年起码感冒两三次,而且感冒前几天都不吃药,顶不住了才去买——美其名曰“培养抗体”。
虽然每次流感甲流她总是第一个被传染上,可黄小兰真觉得自己身体底子还行。
她若有所思地低头继续喝粥。
胃里满了,心里好像也跟着踏实了些。
等她吃完最后一口,林薇已经起身,把外套和围巾递了过来:“走吧,秦助理应该到了。”
黄小兰没再推拒,乖乖穿好衣服,跟着林薇下了楼。
她有点不安——重生就这点不好,走出未知的经历后,一切都会变得没底。
门外,风沙依然肆虐。
黄小兰穿过因为沙尘暴放假的人群下楼,一辆车已经等在下面。
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顶着寒风和沙尘往车旁走。
然后……
本来戴口罩就有点闷,呼吸不太顺畅,她觉得还能忍。
可是脸上越来越痒,喉咙也跟着发痒,像有什么东西从里往外挠。
她忍不住抬手想抓,眼前却忽然一黑。
黄小兰最后一个念头是:不可能,不可能……她一个从来没痛经、从来不低血糖的人,从小到大连晕倒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
最难受也就是上辈子得甲流,在床上半死不活躺了一星期,可那也没晕过啊。
难道……真有什么绝症?
林薇眼睁睁看着小兰在她面前软软倒下。
她想冲上去扶,可另一个人影比她更快——几乎是黄小兰身子一歪的瞬间,那人已经伸手托住了她。
“快,上车!让医院准备好。”是秦书文。
他在后面的一辆车上,也到了。
秦书文半托半抱着黄小兰上了他的车,迅速关上车门。“找交警开路,去军医院,走应急通道,提前通知急诊准备。”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司机显然受过训练,应声的同时车已启动,快速上路。
秦书文一边帮昏迷的黄小兰躺平在座椅上,车上已经有另外一个校医在检查生命体征。
因为太挤,他翻身坐到副驾驶。
秦书文有点焦急地等待着。
黄小兰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校医陈琛快速检查着她的状况:“呼吸频率加快,喉部有哮鸣音……可能是急性喉头水肿,必须立刻插管!”
他立刻从座位旁边拿出医疗箱,动作麻利地取出便携式气管插管设备。陈琛额头出汗:“车平稳点,现在千万别颠簸。”
司机瞬间理解:“明白。”
秦书文帮不上忙,只能紧盯着黄小兰苍白的脸,声音绷得发硬:“稳一点。”
司机握着方向盘,窗外景物倒退。
前方警车鸣笛开道,尖锐的警笛划破街道,沿途车辆纷纷避让。
陈琛感觉很倒霉。
虽然他们青大有医院,但完全只能看个基础病、养养老。
可因为沙尘暴,其他人上班都迟到了,就他因为住宿舍,老老实实来了医院。
他刚到医院,准备美滋滋吃个早餐,舒舒服服混完今天再下班好好找人吃一餐——想不到一个电话,他就被拉上车,还遇到这么棘手的急症。
这完全是突发的、要命的状况。
他小心翼翼地帮患者插管,看这阵仗,也怕这孩子真出什么事。
秦书文见插管后黄小兰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些,但脸色依旧潮红,眉头紧紧蹙着,显然还在痛苦中挣扎。
陈琛额头上也见了汗:“要尽快到医院,查明是什么引起的急性水肿。”
秦书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校医搭在她脉搏的手上。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现在才会跳动——他从来没想过,她可能会死。她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
他想拿出手机试图拨号,却发现手都不听使唤。
他苦笑一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陈琛一边注意着患者的症状,一边看着外面的动静啧啧感慨。
这上上下下的保护阵势……
他还偷看了一眼副驾驶的秦秘书——其实他认识他,两人算是同期,以前见过。
当然,是上次他代表老师开会时,见过站在校长旁边的他。
英俊,举手投足间都是沉稳的光彩。
他是台上发言的人,他是台下看热闹的小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