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最酷热难当的时节悄然降临这座小城。上午九点,日头就已经毒得吓人了。
白花花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炙烤着教育局那栋老楼斑驳的水泥外墙。窗外的几棵树上,知了正声嘶力竭地叫着,没完没了,让人烦躁。
这间二楼的会议室,活脱脱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虽然二台老旧的铁架子风扇正轰隆作响,吃力地摇头吹气,希望能吹走闷热。但它那点微弱的风,显然敌不过十多个人聚集散发的体热,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更为浓稠的焦虑与不安。
王校长觉得,他胸口发闷,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再待下去肯定会中暑。
但他不敢走,甚至连挪动一下都不敢。
这个会太重要了,关乎未来几年县城教育的走向,每一个字都可能决定无数孩子的命运。
这样的会,已经翻来覆去地开了好几天了,每一次都像今天这样,在酷暑的煎熬中缓慢推进。
空气是黏腻的,混杂着汗水、旧纸张和茶水渍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王校长感到一阵眩晕,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桌子对面的“死对头”——另一位县城城南的何校长。
对方更胖,此刻正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浅色衬衫的后背紧紧贴在椅背上,洇出一大片深色的汗迹。
看到他比自己更狼狈,王振华心里竟生出一丝荒谬的慰藉,仿佛这难以忍受的天气也因此变得可以忍耐了几分。
他几乎是不自觉地,嘴角牵起一个偷偷嘲笑的弧度。
那“死对头”正煎熬着,忽然捕捉到他这抹笑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想发作又找不到由头,场合更不允许,最终只能狠狠瞪过来一眼。
目光交汇的刹那,王振华立刻收敛了笑容,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太幼稚了,都什么时候了。
他的目光转向会议室的核心。真正重要的,是围坐在长桌中央的那几位县里教育界的“老资格”——几位德高望重、已退休又被请回来的老校长、老教研员。
他们此刻也早已没了平日的严肃整饬,每个人都在和身旁的人低声、急切地交换着意见,眉头紧锁,额上泛着油光。
王振华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股几乎实质化的焦虑,这让他自己的心也揪得更紧了。
这是一场身体与精神的双重苦熬。
同志们几乎都脱了外套,只穿着白色的确良或浅色的短袖衬衫,袖子无一例外地挽到了手肘以上。
许多人手里拿着折叠扇、笔记本或是卷成筒的报纸,不停地扇着,徒劳地制造出一阵阵裹挟着热风的气流。
一位头发稀疏花白的老先生——人称陈老,是当年教出过好几个清华北大学子的功勋教师——额头上挂满了亮晶晶的汗珠。
他拿着一条边缘已经发黄的白手帕,动作有些迟缓地不停擦拭着脑门和脖颈上的汗水。
王校长看着都为他感到着急,老人家偌大年纪,本该在家含饴弄孙,避开这酷暑,如今却为了县城的教育事业,重新出山来这里受苦。
若非真心为了孩子,谁愿意?
陈老放下手帕,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定:“我们应该办!必须办!县里的师资力量太薄弱了,再不想办法,和市里的差距会越拉越大,孩子们就真的看不到未来了!”
他说得有些激动,呼吸更显急促。
若不是为了这事业,他此刻本该在开着风扇的家里,喝着茶,看着电视听着戏曲,何至于此?
想到早上出门时,儿子那满是不赞同又心疼的眼神,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没办法,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接受到更好的教育,走出这片土地,他这把老骨头,只能再拼上一回。
主持会议的吕局长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陶瓷茶杯,里面泡着的早已不是热茶,而是晾凉了的白开水。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权当扇子,一边哗啦啦地扇着,一边面露难色:“老校长,您的想法我明白,我的心和大家一样急!可这风险……太大了。我们完全是白手起家,没有一点这方面的经验。”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无奈:“不瞒大家笑话,我前几天特意跑了趟市里,想寻求点支持,可人家……也给不出多大的帮助。”
提到师资,陈老也沉默了,这是最现实、最棘手的短板,他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突然,旁边另一位一直沉默着的老教师刘老爷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牙发话:“师资……我去请!豁出我这张老脸,去求!去拜!也得给我们求个懂行的老师过来!总不能因为难,就不试了!”
陈老惊讶地扭过头看他,竞争、共事了几十年,他竟不知这位老伙计还有这样的门路?“老刘,你……你这是要掏压箱底的老本了?”
刘老爷子素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得意,随即又被更深的苦笑取代:“唉,还有什么老本不老本,我打算……打电话去求求我以前的学长,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他后来留在大学了,兴许认识些人……”
他们这一代人,当年都是意气风发的大学生,怀着一腔建设家乡的热血从大城市回来,然后就在这小县城里扎下根,干了一辈子。
他这话像是打开了某个闸口。另一位退休的女校长也接过了话头,语气带着同样的豁出去的劲儿:“我也舍下这张脸去问问,看看能不能请到人,哪怕只是来短期指导一下也好!”
吕局长停下了扇风的动作,看着眼前这群头发花白、汗流浃背却仍在竭力奔走的老前辈,眼眶有些发热,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唉……都是我们县太穷,太难为大家了……”
其他几位老教育工作者也纷纷表态,这个说可以想办法去弄些最新的资料来,那个说可以联系以往的学生搜集信息。
原本凝滞压抑的空气,仿佛被这股破釜沉舟的决心搅动了起来。
角落里负责记录的年轻秘书,此刻精神高度紧张,手中的钢笔在纸上走得虎虎生威,生怕漏掉一个字。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是要写入县志的大事!!!
眼前这些老先生们的坚持、局长的决心,或许真能开创一个局面,而这历史的记录者就是他。
他伏案疾书,笔杆都被手心的汗浸得滑腻不堪。
王振华心里涌起一阵惊喜和激动。争论了好几天,终于看到了蜕动的曙光!虽然让老前辈们如此“掏老底”、求人情,让他心里很过意不去,但这是实实在在的希望。
他高兴得手里的扇子扇得更急更快了。
当然,会议室里也并非全是乐观。偶尔也能听到旁座老师极轻微的叹气声,声音里饱含着担忧:其实现场很多人都是没经验的,万一搞砸了,岂不是反而耽误了学生?奥数、竞赛、尖子生培养……每一个词都既让人向往,又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关联着太多不可知的未来。
整个会场的氛围,依旧是焦灼的、疲惫的、充满忍耐的。
老旧风扇的震动声、各式扇子扑啦作响、窗外的知了声,所有这些噪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单调的背景音,有时甚至盖过了人们低沉的发言。
每一个重大的决策、每一项关乎未来的规划,都争论中,被艰难地、一寸寸地讨论和推进着。
漫长的、闷热的、几乎令人窒息的会议,终于临近尾声。
王振华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突然看向还在收拾笔记的刘老爷子,赶紧跑上前去打个招呼,顺便帮帮忙
刘老爷子突然想起上次小王说的天才“小王啊,上次你说的黄小兰,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初中书给她了,让她提前复习 ,”说起他最得意的学生,王振华就精神起来了,一脸得意,这孩子学习努力,还谦虚。如果让刘老爷子看一次,肯定更满意。
刘老爷子刘承志淡淡的看着,天才他这辈子见多了。
“改天带我家坐坐”他想看看到底有多么的天才,让小王一而再而三的在他面前提,如果是普通的他会失望,不过想想村小这环境,他又理解起来,心里叹了一口气,最近开的会不就是为了这个。
“好嘞”王振华准备过几天就带黄小兰上门,能得到刘老爷子的指点,肯定好处多多。
旁边传来一声冷哼“哼,她都要上初中了,又不是你学生了”。
王校长转头一看,原来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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