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当归于秩序。”
陈默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带着某种亘古的律令,穿透了能量的咆哮与物质的崩鸣,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寸动荡的空间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规则改写。
时间并未真的停止,但因果被强行干预。
那从坑洞深处爆发的、足以吞噬星辰的恐怖吸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绝对存在的墙壁,在触及陈默身前数尺之地时,骤然消弭。不是被抵消,不是被对抗,而是如同从未存在过,被从物理法则中暂时“抹除”。
疯狂溅射、撕裂一切的黑色能量乱流,在靠近陈默周身范围时,如同温顺的溪流遇到了宽阔的河床,狂暴的轨迹被强行抚平、捋顺,化作道道平和的能量涟漪,向四周缓缓扩散,最终融入动荡的空间,不再具有破坏性。
从墙壁裂缝中汹涌灌入的墨黑色海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托住,悬停在半空,不再下落,也不再被吸入坑洞,如同博物馆中凝固的琥珀标本。
就连塔外,天机阁快艇上持续轰击的那道赤红色能量光束,也在穿透墙壁缺口的瞬间,如同被冻结的闪电,凝固在那里,光芒依旧刺眼,却失去了所有动能和破坏性。
整个黑色金字塔内部,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违反常理的静滞状态。唯有陈默、林薇、赵坤以及昏迷的阿炳,还能在这片被“秩序”强行固定的领域中活动。
林薇和赵坤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眼前这超乎理解的景象带来的震撼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悬浮于半空(并非他自己飞起,而是他所在的那片空间规则已被改变)、周身散发着难以言喻威严气息的陈默。
此刻的陈默,双眸中的星辰旋涡缓缓平息,恢复成深邃的黑色,但那双眼睛,已然与过去截然不同。里面没有了迷茫,没有了挣扎,只有一种洞悉了部分世界本质后的平静与决断。他胸口那由光芒构成的承天印记,稳定地散发着温润而浩瀚的气息,仿佛他整个人,已经与某种更宏大的存在连接在了一起。
他能清晰地“看”到,坑洞深处,那所谓的“噬界之核”——并非一个具体的物体,而是一团不断扭曲、试图挣脱束缚的、由纯粹“虚无”与“吞噬”法则凝聚成的黑暗意识集合体。守夜人文明的封印,如同一个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透明容器,勉强禁锢着它。而塔顶的“深渊之眼”,原本是净化与监视的核心,此刻却成了这黑暗意识向外渗透、污染现实的通道。
“封印已残破,堵不如疏。”
陈默心念一动,不再试图去修复那千疮百孔的古老封印——那需要的力量远超他此刻的极限。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他抬起手,并非指向坑洞,而是指向塔顶——“深渊之眼”的方向。
“内外隔绝,污秽自敛。”
言灵再出!
塔顶那不断闪烁着不祥幽光、扭曲着周围空间的“深渊之眼”,其光芒猛地一滞!一股无形的、强大的隔绝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它与坑洞深处“噬界之核”的能量联系,同时也隔绝了它与外界的交互!
“深渊之眼”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从原本不稳定的幽光,变成了一种内敛的、自我禁锢的暗沉之色。它不再向外散发污染和吸力,反而产生了一股向内的、强大的约束力,将坑洞内“噬界之核”试图外泄的力量,强行压制、收束了回去!
这就好比关上了漏水阀门,并将水库的堤坝暂时加固。
坑洞内,“噬界之核”似乎感受到了束缚的加强,发出了无声的、更加狂怒的咆哮与冲击,但在失去了“深渊之眼”这个主要泄压阀后,它的力量大部分被反弹回自身,只能在坑洞内部掀起更猛烈的能量风暴,却难以再大规模影响外界。
整个金字塔的震动,明显减弱了。从墙壁裂缝灌入的海水失去了吸力的牵引,开始缓缓回落,顺着裂缝流回外面的归墟之海。那些凝固在半空的能量乱流和海水,也如同解除了定身法,遵循着新的“秩序”,或缓缓消散,或平顺流动。
危机,被暂时遏制了。
但陈默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胸口的光芒印记明显黯淡了几分,脸色也更加苍白。言出法随,干涉现实法则,消耗的是他自身的本源精神与刚刚觉醒的真正力量。这种状态,无法持久。
他缓缓从那种玄妙的“秩序掌控”状态中退出,落回地面,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
“陈默!”林薇和赵坤连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陈默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疲惫,“封印只是被暂时稳定,‘噬界之核’还在下面,天机阁的人也还在外面。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或者……离开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那片守夜人的废墟,最终落在那位盘坐的守夜人领袖骸骨,以及他怀中那本摊开的金属典籍上。或许,那里有他们需要的答案。
然而,就在他们稍微松懈的刹那——
“嗤!嗤!嗤!”
数道锐利的、带着强烈能量波动的乌光,如同毒蛇般,从外部那几个被天机阁能量光束轰出的墙壁缺口处射入!目标并非陈默,而是直指林薇、赵坤和昏迷的阿炳!
天机阁的人,竟然趁着陈默力量衰退、注意力转移的瞬间,发动了阴险的偷袭!他们不敢再直接攻击状态不明的陈默,转而攻击他必须保护的同伴!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而充满贪婪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从塔外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果然……果然如此!玉珏破碎,力量反哺己身!这才是‘承天’传承的真正形态!抓住他们!要活的!尤其是那个陈默!”
防风镜首领的身影,出现在最大的那个墙壁缺口处,他肩上的能量武器已经收起,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闪烁着幽蓝电光的短杖,眼神炽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刚脱离“噬界之核”的危机,更狡猾、更致命的敌人,已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