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彻底闭合的沉重回响,如同为一段跨越万古的对话画上了休止符,最终消散在通道尽头,只余下青苔幽光与承天珏温润白光照耀下的绝对寂静。那扇门后的混沌与秘密,再次被封印于厚重的历史与金属之后,等待着未来或许会到来的、真正有资格完全开启它的存在。
地渊三人组站在原地,心境却已截然不同。传承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尤其是陈默,脑海中那系统性的“基石”知识仍在盘旋、沉淀,与承天珏之间那如臂指使的紧密联系,让他对自身、对力量、对这个世界隐藏的一面,都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娘的……总算结束了……”赵坤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动了肩伤,又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但精神却明显放松了许多,“胖爷我这趟算是开了大眼了,又是粽子又是青铜门,还见识了会自己打人的光……回去能吹一辈子!”
林薇则走到那面恢复沉寂的青铜星图墙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布满铜绿和星辰刻痕的墙面,眼中充满了学者面对无价瑰宝时的痴迷与感慨。“这不仅仅是门,这是一部用青铜和星辰写就的史诗,一个失落文明的最高智慧结晶。我们带走的知识,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但已经足够改变很多认知。”她回头看向陈默,眼神复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默握了握手中的承天珏,感受着其中平稳而浩瀚的力量流转,沉声道:“前所未有的好,也前所未有的……责任重大。”他目光扫过通道另一端,那里是来时的路,也是危机潜伏的方向。“天机阁的人还在外面,我们得想办法离开。”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影刹身上。这个顶尖杀手此刻面容凄惨,气息微弱,已然构不成威胁。
“他怎么办?”赵坤用下巴指了指影刹,“宰了?还是扔这儿自生自灭?”
林薇皱了皱眉,她虽然不是迂腐之人,但看着一个失去抵抗力的人,终究有些于心。“他伤势极重,就算不管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而且,他对天机阁内部应该了解很多,或许……有价值。”
陈默沉默片刻,走到影刹身边蹲下,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影刹的体内仿佛被某种霸道的力量彻底摧毁了生机经络,仅凭一口气吊着,现代医学恐怕都回天乏术。他摇了摇头:“带不走,也救不了。留在这里,是他的归宿。”
他不是圣母,对屡次欲致自己于死地的敌人不会有丝毫怜悯。留下影刹,既是因为带个重伤垂死的累赘不现实,也是因为,这冰川之下、青铜门前的绝地,本就是埋葬他这种追逐力量而迷失之人的最佳坟场。
不再理会影刹,陈默将注意力放回寻找出路上。他闭上双眼,尝试运用刚刚获得的“地脉感知”法门。精神力如同细密的蛛网,以承天珏为媒介,缓缓向四周扩散,渗透进脚下的岩石和冰层。
起初只是一片混沌的冰冷与坚硬。但随着他精神的高度集中和承天珏的辅助,渐渐地,他“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那是深藏于昆仑山体深处,如同大地血脉般缓慢流淌的地脉能量的微弱回响!它们并非均匀分布,有些地方如涓涓细流,有些地方则如同暗流汹涌的河道。
而在他们所处位置的侧后方,一条相对狭窄的支通道深处,他感知到了一股极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气流扰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外界冰雪的清冷气息!
“那边!”陈默猛地睁开眼,指向那条之前并未注意到的、被一块突出的巨岩半掩着的岔路,“有气流,可能通往外界!”
希望重现!三人精神一振,立刻朝着那条岔路走去。
岔路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地势陡然向下,并且变得越来越开阔。两侧的岩壁逐渐被厚厚的、泛着幽蓝光泽的万年冰层所取代,温度骤降,呵气成霜。脚下也变成了光滑坚硬的冰面,行走变得异常艰难,需要格外小心。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螺旋向下,仿佛通往山腹的更深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了隐隐的水流声,并且越来越响。
终于,他们走到了这条冰隙的尽头。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冰雪构成的地下冰渊!渊底深不见底,弥漫着白色的寒雾,一条汹涌的地下冰河在渊底咆哮奔腾,撞击着两岸的冰壁,发出雷鸣般的巨响。而他们所在的,是冰渊一侧峭壁上的一道狭窄冰架。
抬头望去,冰渊的穹顶高达百米,由无数倒悬的冰锥和冰瀑构成,一些地方隐约有微弱的天光透过厚厚的冰层渗透下来,说明这里并非完全封闭,顶部可能与外界的冰川相连。
而在他们对面的冰渊峭壁上,赫然有着一个人工开凿的、黑黝黝的洞口!洞口边缘规整,隐约能看到向内部延伸的石阶。一条早已腐朽断裂的粗大青铜锁链,从他们这边的冰壁延伸出去,另一端垂落在汹涌的冰河之中,显然曾是连接两岸的桥梁,但早已损毁。
“对面有路!”林薇指着那个洞口,眼中燃起希望,“看那洞口的形制,很可能与青铜祭坛和巨门是同一时期的遗迹!那里可能就是另一条出路,或者通往昆仑墟的其他区域!”
但是,如何渡过这数十米宽、下方是死亡冰河的深渊?
直接跳过去是不可能的。飞虎爪的射程和承载力也远远不够。
陈默再次闭目感知地脉。他发现在这冰渊之下,地脉能量的流动异常活跃和混乱,似乎受到了冰河和特殊地质结构的影响。他尝试引导承天珏的力量,去“安抚”和“梳理”脚下这片冰架区域的地脉。
起初毫无反应,地脉的力量磅礴而顽固。但当他坚持不懈,将“基石”知识中关于能量引导的技巧与承天珏的调和特性结合运用时,奇迹发生了!
他脚下的冰架,以及附近的一片冰壁,开始散发出微弱的、与承天珏同源的柔和白光!冰层仿佛变得更加坚固、稳定,甚至……具有了一丝奇异的韧性!
陈默福至心灵,他集中精神,想象着将地脉能量引导、塑形——
只见冰架边缘,浓郁的寒气迅速凝聚,空气中的水分子仿佛听到了号令,伴随着细微的“咔嚓”声,一道宽约半米、晶莹剔透的冰桥,如同生长的藤蔓,凭空开始向着对岸的洞口缓缓延伸!
这并非魔法,而是陈默利用承天珏和地脉能量,极大地加速和引导了自然界的水汽凝结与冰冻过程!是昆仑传承中,对自然之力初步运用的体现!
冰桥生长的速度不算快,但却稳定而坚定。
林薇和赵坤看得目瞪口呆,虽然经历了诸多神奇,但亲眼目睹这种近乎“造物”的手段,依然让他们心神摇曳。
“我滴个乖乖……老陈,你这……成神仙了?”赵坤喃喃道。
陈默脸色苍白,额头见汗,维持冰桥的凝聚对他精神和能量的消耗极大。“别分心!这桥还不稳定,只能维持很短时间,快过去!”
不用他多说,林薇立刻搀扶起赵坤,踏上了这条散发着微光、看似脆弱实则坚固的冰桥。桥面湿滑,下方是雷鸣般的冰河,每一步都让人心惊胆战。
就在三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冰桥中段时,异变再生!
“噗通!噗通!”
几声重物落水的巨响从下方冰河传来!紧接着,冰河汹涌的水面被强行破开,几个穿着白色潜水服、背着小型水下推进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冰冷的河水中跃出,手中端着防水处理的突击步枪,枪口瞬间锁定了冰桥上的三人!
是天机阁的水下突击队!他们竟然想到了从暗河潜入,并在这冰渊之下埋伏已久!
“开火!”冰冷的命令透过防水面罩传来。
炽热的火舌,在幽蓝的冰渊中骤然亮起,死亡的弹雨,向着冰桥上无处可躲的三人,倾泻而至!
前有伏兵,下有冰河,身在悬桥!
刚获得传承,便再陷绝杀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