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栽赃陷害、草菅人命的丑闻,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吏部尚书林甫,次日上朝时便感受到了同僚们异样的目光,那目光中有鄙夷,有嘲讽,更有幸灾乐祸。还未等他走到自己的位置,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当众宣读了旨意:
“吏部尚书林甫,治家不严,纵女行凶,构陷功臣,草菅人命,德行有亏,不堪为百官表率。即日起,革去吏部尚书之职,贬为凉州司马,即日离京,不得延误!其女林微月,心术不正,即日起禁足府中,无诏不得出!”
这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将林甫当场击垮。他瘫软在地,面如死灰,连谢恩的力气都没有,便被侍卫架了出去。
曾经风光无限的吏部尚书府,转眼间树倒猢狲散,门庭冷落。林微月被囚禁在闺房之中,听着外面仆从慌乱收拾、各自寻出路的声音,再想到自己彻底断送的前程和沦为笑柄的未来,又气又恨,竟是呕出一口血来,一病不起。
林家,彻底完了。
……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百草堂的空前盛况。
经此一事,“安平县主”沈青瓷不仅医术被神化,其“仁心慧眼”、“临危不乱”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每日前来求医问药、甚至只是为了一睹“神医”风采的人,络绎不绝。城南的新铺面尚未完全装修好,便已预约爆满。
连带着,之前对《安平防疫健民方略》持观望态度的某些地方官员和医官,也纷纷转变态度,来信请求指导,或是邀请沈青瓷(或其弟子)前往当地传授经验。
沈青瓷的声望和影响力,已不再局限于京城一隅,开始真正向全国辐射。
……
璟王府。
燕知珩得知林家下场,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早已下令,麾下势力全面接手林家倒台后空出的部分职位和资源,进一步巩固了太子一系的实力。
只是,每每想到沈青瓷独自面对那些明枪暗箭时的从容与锐利,他心中便五味杂陈。她似乎……真的不再需要他了。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恐慌。
“王爷,”管家小心翼翼地禀报,“安平县主那边……一切安好,只是……听闻近日孕吐又有些反复,胃口不佳。”
燕知珩心头一紧。“可请了太医?”
“县主自己便是神医,未曾请太医。只是……听百草堂的伙计说,县主似乎偏爱城南‘王记’的酸梅汤,每日都要喝上一盏。”
燕知珩沉默片刻,挥退了管家。
当日下午,一罐精心熬制、冰镇得恰到好处的酸梅汤,便由燕知珩身边最信任的亲卫,悄无声息地送到了百草堂后院,交到了云雀手中。
没有署名,没有多余的话。
云雀看着那罐散发着清凉酸甜气息的汤品,又看看正在伏案书写、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的小姐,轻轻叹了口气,将汤端了过去。
“小姐,歇会儿吧,喝点东西。”
沈青瓷抬起头,看到那熟悉的青瓷罐,微微一怔。她认得,这是王府常用的器皿。
她沉默着接过,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冰爽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确实缓解了喉间那股烦恶之感。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中复杂的情绪。
他这算是什么?
弥补?愧疚?
还是……迟来的关心?
……
皇宫,御书房。
皇帝看着暗卫新呈上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沈青瓷如何化解林家阴谋,以及她近日推广医方、百草堂扩张的种种举措。
他放下密报,沉吟良久。
这个沈青瓷,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有手段,有胸襟,更有实实在在造福百姓的能力。太子依赖她,珩儿……似乎也并未真正放下。
之前属意林家女,是出于制衡的考虑。如今林家已倒,若再强行给珩儿指一个平庸的王妃,恐怕反而会激化矛盾,甚至可能将沈青瓷和她背后隐约形成的“医者”势力,推向不可控的方向。
或许……堵不如疏?
“传朕口谕,”皇帝缓缓开口,“赏安平县主东海珍珠十斛,蜀锦二十匹,另……赐其随时入宫行走之权,准其查阅太医院所有藏书。”
这道赏赐,意义非凡。珍珠蜀锦是寻常,但“随时入宫行走”和“查阅太医院所有藏书”,则是极大的信任和恩宠,几乎是将她视作了“自己人”,给予了她在宫廷和医学领域极高的自由度和权限。
这无疑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
百草堂接到宫中赏赐时,沈青瓷正在翻阅顾念之整理的各地方略反馈。
听着内侍宣读完口谕,她平静地谢恩接旨。
心中却如明镜一般。皇帝此举,既是嘉奖,也是安抚,更是一种……新的束缚。将她更紧密地与皇室捆绑在一起。
“小姐,陛下这是……”云雀有些担忧。
“无妨。”沈青瓷淡淡道,“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她站起身,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清冽而坚定。
既然给了她更大的舞台和权限,那她便好好利用。
她要让这医术,真正成为护佑自身、惠泽万民的利器,而非任何人可以随意拿捏的筹码。
她的路,终究要自己走出来。
柳暗花明处,未必是终点,或许是另一段更波澜壮阔征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