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赏花宴上的风波,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以惊人的速度在京城最顶层的圈子里传播开来。
“听说了吗?承恩公夫人献给贤妃的求子方,竟是断子绝孙的毒方!”
“我的天!被那位安平县主当场揭穿了!”
“贤妃娘娘的脸当时就绿了!”
“这承恩公府是疯了不成?献这种方子?”
“呵,谁知道是下面人弄错了,还是……有意为之呢?”
“慎言!慎言!不过这位安平县主,可真真是了不得!那眼力,那胆识!”
流言蜚语,如同长了翅膀,越飞越远,也越传越离谱。最终版本几乎成了:承恩公府心怀叵测,欲用毒方谋害宫中妃嫔,幸被火眼金睛的安平县主识破,挽救无数性命于无形。
承恩公府门前车马顿稀,往日巴结的官员都绕道走。承恩公气得在府里跳脚,将办事不力的门客骂得狗血淋头,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紧闭府门,称病不出。
贤妃更是称病免了所有请安,长春宫一连数日宫门紧闭,气氛压抑得吓人。这次她丢的脸实在太大了,不仅没能扳倒沈青瓷,反而折了母亲的名声,连带着自己也成了六宫暗地里的笑柄。
……
与此相对的,是百草堂和沈青瓷声望的再次飙升。
经此一事,“安平县主”不再仅仅是一个救驾得来的虚名,也不再仅仅是民间口中的“女神医”,而是在权贵阶层中,真正树立起了“不好惹”、“有真本事”的鲜明形象。
连带着,之前那些关于她“被休弃”、“出身低”的闲言碎语,都悄然平息了不少。在这个圈子里,实力,永远是最好用的通行证。
康王妃甚至在一次小范围的茶会上,公开赞了一句:“安平那孩子,性子沉稳,医术也好,是个难得的。”
这话分量不轻,引得不少宗室勋贵家的女眷,开始重新审视和接触沈青瓷。百草堂收到的拜帖和请柬,档次明显又高了一截。
……
璟王府,书房。
燕知珩听着暗卫的回报,手中摩挲着一块冰冷的兵符,久久无言。
赏花宴上发生的一切,他已知晓详情。
他想象着沈青瓷在那般场合下,面对贤妃母女的步步紧逼,是如何的冷静自若,如何用最专业的知识,给予最致命的反击。
那份从容,那份锐利,与他记忆中那个在王府后院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女子,判若两人。
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有对她处境担忧的后怕,有对她能力惊艳的震动,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懊悔和失落。
他当初,究竟错过了怎样的一块瑰宝?
“王爷,”幕僚低声道,“承恩公府此次吃了大亏,贤妃娘娘更是颜面扫地,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安平县主她……”
“她既然敢做,自然有应对的底气。”燕知珩打断他,声音有些沙哑。他顿了顿,吩咐道:“让我们的人,暗中留意三皇子府和承恩公府的动向,若有异动,及时来报。”
幕僚有些惊讶地看了燕知珩一眼,王爷这意思……是要暗中护着安平县主?
“是。”幕僚压下心中诧异,领命而去。
燕知珩走到窗边,望着百草堂的方向,目光深邃。
沈青瓷,你究竟还能带给本王多少“惊喜”?
……
百草堂后院,却是一片祥和。
沈青瓷正看着顾念之最新校订完成的《百草堂常见症食疗方略》初稿,满意地点点头:“顾先生辛苦了,此册编撰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正是我所需。李掌柜,安排下去,尽快大量印制,首批一万册,依旧以成本价售卖,贫苦者可凭里正证明免费领取。”
“是,主人!”李仁如今对沈青瓷已是心悦诚服,干劲十足。
“主人,”顾念之沉吟道,“经赏花宴一事,贤妃与三皇子一派,恐已视您为心腹大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需早做打算。”
沈青瓷放下书稿,眸光清冽:“我知道。他们在等,等一个能一举将我打入尘埃的机会。而我们,也需要时间。”
她需要时间壮大百草堂的根基,需要时间赢得太子更深的信任,也需要时间……找到能将对手一击毙命的证据。
“影七那边,有消息吗?”她问。
云雀回道:“影七大哥传信说,三皇子府招募医者的行动并未停止,反而更加隐秘。他还查到,三皇子的一名心腹侍卫,近日与城外一个叫做‘黑风寨’的江湖势力有所接触,似乎在采购什么东西,具体为何,尚未查明。”
黑风寨?江湖势力?
沈青瓷微微蹙眉。三皇子接触江湖人做什么?这与他们研制秘药有关吗?
“让他继续盯紧,务必查清他们采购何物,目的为何。”
“是。”
……
夜色深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百草堂后院,正是影七。
“主人,查到了。”影七声音低沉,“三皇子府通过黑风寨,大量采购的并非寻常之物,而是……几种带有微弱毒性的特殊矿石粉末,以及数种生长于极阴之地的毒草。据属下推断,他们很可能是在炼制某种……蛊毒或者阴损的毒药。”
蛊毒?!
沈青瓷心中一震。这可比她预想的还要阴毒!
“可知其用途?”
“尚未查明。但采购量不小,绝非试验之用。”影七答道。
沈青瓷面色凝重起来。三皇子炼制如此大量的阴毒之物,所欲何为?是针对太子?还是……有更庞大的阴谋?
“我知道了。你继续追查,务必小心,安全为上。”
“是。”
影七离去后,沈青瓷独自在灯下沉思。
山雨欲来风满楼。
贤妃的嫉恨,三皇子的阴毒,如同两张无形的网,正在向她笼罩而来。
但她并非全无准备。
她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条上,快速写下几行字,然后小心封好。
“云雀。”
“小姐?”
“明日,想办法将这封信,送到康王妃手中。”沈青瓷将信递过去,眼中闪过一丝睿光,“记住,要确保万无一失。”
有些棋,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