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陆氏集团总部，玻璃幕墙反射着深秋的冷光，连空气都透着一丝不苟的昂贵。
沈星晚攥着采访提纲的手指泛白，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她深吸一口气，跟着总裁秘书穿过长廊——这是她入职《锐眼财经》三个月来，接到的最重磅的任务：专访陆氏集团现任总裁，陆景琛。
关于这位年仅二十八岁就执掌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财经版的描述永远离不开“精准”“冷酷”“无懈可击”。沈星晚甚至听说，有同行因为提问时说错了一个数据，当场被他请出了办公室。
“沈小姐，这边请。”秘书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厚重的实木门。
门内传来低沉的一声“进”，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沈星晚定了定神，推门而入。办公室大得惊人，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而办公桌后，男人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
“陆总，《锐眼财经》的沈记者到了。”
男人终于抬眼。
那是一双极深的眸子，像结了冰的湖面，没什么温度。他的目光落在沈星晚身上，带着审视，让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陆总您好，我是沈星晚，很荣幸能……”她伸手想递出名片，却没注意到脚下的地毯边缘有些翘起，脚踝一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去——
“砰！”
手里的咖啡杯脱手而出，滚烫的液体大半泼在了男人的西装裤上，剩下的溅到了他的手背上。而沈星晚自己，则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鼻尖磕在对方的锁骨上，酸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空气瞬间凝固。
秘书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
沈星晚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瞬间绷紧，那股冷冽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冻住。她慌忙挣扎着站直，声音都在发颤：“对、对不起！陆总，我不是故意的！”
她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却看到男人已经抽了张湿巾，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背和裤腿。咖啡渍在深色的西裤上并不显眼，但那片被浸湿的痕迹，像一个刺眼的错误。
“沈记者。”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做新闻，首先要学会的是——专业。”
那两个字像冰锥，扎得沈星晚脸颊发烫。她知道自己搞砸了，不仅是咖啡，更是这场至关重要的采访。
“对不起，陆总，我真的很抱歉。”她咬着唇，手指紧紧攥着采访本，“如果您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改期……”
男人没说话，只是将湿巾扔进垃圾桶，重新坐回椅子上，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开始吧。”
沈星晚愣住了。他没赶她走？
“还需要我重复？”他抬了抬眉，眼神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不、不需要！”沈星晚赶紧坐下，努力平复呼吸，翻开采访本。指尖因为紧张，在纸页上留下了浅浅的印子。
第一个问题问得磕磕绊绊，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可出乎预料，陆景琛的回答简洁而精准，没有因为刚才的插曲而敷衍。
只是他全程都没再看她一眼，目光始终落在桌角的一份文件上，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一个闯了祸的记者，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采访在一种极其压抑的氛围中进行着。沈星晚渐渐找回了状态，提问变得流畅起来，甚至敢偶尔抬眼，飞快地瞥他一下。她发现，他听问题时，会微微蹙眉，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竟冲淡了几分冷意。
结束时，沈星晚站起身，再次道歉：“陆总，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西装的清洗费……”
“不必了。”他打断她，拿起内线电话，“送沈记者出去。”
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沈星晚攥紧了采访本，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已经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侧脸依旧冷硬，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意外，从未发生过。
走出陆氏大厦，秋风卷着落叶扑面而来，沈星晚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她低头看了看采访本上的笔记，又想起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心里泛起一阵挫败。
这场采访，大概是她职业生涯里，最狼狈的一次开端。
只是她不知道，办公室里，陆景琛看着文件上突然洇开的一小块咖啡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烫到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身上的淡淡栀子花香。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将文件翻过一页，遮住了那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