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之名,如同一道烙印,刻在了那三十九名幸运(或者说“不幸”)入选者的心头。荣誉感和使命感带来的短暂兴奋,在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便被残酷的现实彻底碾碎。
天还没亮,尖锐的哨音就如同索命的咒语,在特战队临时营地——一个远离赵家峪主村、更加偏僻隐蔽的山谷里凄厉响起。周卫国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钢铁机器,早已穿戴整齐,站在了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他腿伤未愈,但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冷冽如刀。副队长魏大勇同样杀气腾腾地立在一旁,他那彪悍的气势,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三十秒!集合!”周卫国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山谷中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刚刚被惊醒的队员耳中。
没有人敢有丝毫耽搁,帐篷里瞬间炸开了锅。穿衣、套鞋、抓武器……黑暗中一片兵荒马乱,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碰撞声。当最后一名队员连滚爬爬地冲出帐篷,歪歪扭扭地站进队列时,时间刚好过去二十八秒。
周卫国没有批评,也没有表扬,只是冷漠地扫视了一眼这支勉强成型的队伍。许多人还睡眼惺忪,衣冠不整,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茫然。
“目标,东山主峰!全副武装!出发!”没有任何预热,没有任何解释,命令直接下达。
队伍在魏大勇的带领下,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钻出了山谷,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中。周卫国则骑上了一匹从团部借来的驮马,不紧不慢地跟在队伍侧后方,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形的鞭子。
东山主峰,距离营地直线距离超过十五里,山路崎岖难行。全副武装意味着每个人除了武器弹药,还要背负着超过三十斤的沙袋背包。这根本不是晨练,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直奔极限的下马威!
最初的几里路,队伍还能保持基本队形。但随着海拔升高,山路越发陡峭,每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如同破旧的风箱,肺部火辣辣地疼,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汗水早已浸透了单薄的军装,又被清晨的寒风吹得冰冷刺骨。
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沉重的脚步声和武器装备碰撞的哐当声在山间回荡。不断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但又咬着牙,在同伴无声的搀扶下爬起来,继续跟上。魏大勇跑在队伍最前面,他的体力仿佛无穷无尽,时不时回头低吼一声:“跟上!别掉队!想想你们为什么站在这里!”
周卫国骑在马上,冷静地观察着每一个人。他注意到那个叫王根生的年轻战士,虽然个子瘦小,脸色煞白,嘴唇都被咬出了血,但眼神里却有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始终没有掉队。他也注意到那个叫刘铁柱的机枪手,体力好,但似乎不太习惯这种悄无声息的行军,脚步略显沉重。
当队伍终于挣扎着爬上东山主峰,迎着初升的朝阳,几乎所有人都瘫倒在地,如同离水的鱼一般大口喘息,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卫国下了马,走到队伍前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这就受不了了?这只是开胃菜。给你们五分钟休息,补充水分。五分钟后,进行据枪稳定性训练。”
魔鬼训练,正式拉开了帷幕。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如同在地狱中轮回。
体能训练是永恒的主题。武装越野的距离和负重每天都在增加,路线也越来越刁钻,沼泽、密林、悬崖……周卫国仿佛要把驻地周边所有能折磨人的地形都利用起来。除了跑步,还有无休止的俯卧撑、引体向上、负重深蹲……直到肌肉撕裂,直到意识模糊。
射击训练不再是简单的打靶。周卫国安要求队员在极限体能消耗后,立刻进入射击位置,在心跳剧烈、手臂颤抖的情况下,依旧要保证精度。他引入了运动目标射击、昏暗环境射击、以及多种武器快速转换射击等科目。子弹像不要钱一样消耗,让负责后勤的赵刚都看得眼皮直跳,但李云龙大手一挥:“练!给老子往死里练!子弹打光了老子再去搞!”
格斗训练由魏大勇亲自负责。这个少林寺出来的悍将,将战场搏杀的狠辣与武术的技巧结合,教的都是最简单、最直接、最致命的杀招。训练场上拳拳到肉,哀嚎声不断,鼻青脸肿成了每个队员的标配。魏大勇的理念很简单:“平时多流血,战时少送命!”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他们闻所未闻的训练科目。
爆破训练:周卫国弄来了一些边区造手榴弹和炸药,亲自讲解原理,指导他们制作简易爆炸装置,计算药量,选择爆破点。一开始,看着那呲呲冒烟的导火索,不少队员腿肚子都发软,但在周卫国冷静的指挥和魏大勇粗暴的踹屁股下,他们硬是哆哆嗦嗦地完成了第一次实爆。
渗透与侦察训练:学习如何利用地形地物隐蔽接敌,如何辨别和规避陷阱,如何进行野外定向和地图判读。周卫国甚至搞来了一些日军的军服和证件(自然是李云龙系统空间的产物),让他们学习简单的日军口令和行为习惯,进行化装侦察演练。
野外生存训练:被单独投放到荒无人烟的山林里,只给极少的工具和食物,要求在规定时间内返回营地。队员们不得不学习辨认可食用植物、寻找水源、设置陷阱捕捉小动物,甚至生吞蛇鼠来维持体力。
每天的训练时间都被拉伸到极限,睡眠不足四个小时。伙食虽然管饱,但永远跟不上那恐怖的消耗速度。每个人的体重都在急剧下降,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肌肉线条越来越分明,动作也越来越敏捷、狠戾。
周卫国和魏大勇,一个冷静如冰,一个暴烈如火,配合却无比默契。周卫国负责制定计划、讲解理论、把握细节;魏大勇则负责用他最直接的方式,将计划和理论砸进每个队员的骨子里。一个队员在攀登训练中因为恐惧而犹豫,魏大勇会直接把他踹下矮崖(下面有保护措施);同一个战术动作反复出错,周卫国会不厌其烦地让他重复上百遍,直到形成肌肉记忆。
痛苦、疲惫、甚至绝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这支年轻的队伍。几乎每天都有人萌生退意,在深夜捂着被子偷偷哭泣,或者在极限训练中崩溃大喊“我不行了!”。但每当看到周卫国那带着伤却始终挺拔的身影,听到魏大勇那“是爷们就别怂”的怒吼,想到入队时那“龙魂”的誓言和李云龙期待的目光,那股不甘和倔强又会支撑着他们爬起来,继续向前。
淘汰,无声地进行着。有人因为身体实在无法承受高强度训练而伤病退出,有人因为心理素质不过关在压力下崩溃,也有人因为无法适应团队协作而被清退。三十九人的队伍,在短短十几天内,锐减至三十二人。
留下的,是真正的精英。他们的皮肤被晒得黝黑皲裂,手上布满老茧和伤口,眼神却如同磨砺过的匕首,锐利而沉静。他们学会了在疲惫到极点时依旧保持警惕,在混乱中迅速做出判断,在孤立无援时依靠自己和队友。
这一天,在进行完一场极其耗费心神的夜间侦察与反侦察对抗演练后,周卫国将疲惫不堪的队员们集合起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解散,而是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虽然憔悴却写满坚毅的脸庞,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在心里骂我,骂魏副队长,甚至骂团长把我们送到这里来受罪。”
队员们沉默着,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但是,”周卫国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你们要记住,敌人不会因为你们累、你们苦、你们怕,就对你们手下留情!战场,比这里残酷一百倍!你们将来要面对的,是日军最精锐的特工队,是戒备森严的指挥部,是九死一生的绝境!”
“你们现在流的每一滴汗,每一滴血,甚至每一滴泪,都是为了在将来的战场上,让你们自己,让你们的战友,能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能让更多的鬼子,死在你们的手里!”
“龙魂,不是荣誉称号,是责任!是时刻准备用生命去践行的誓言!”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队员们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语气稍稍缓和:“今天,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看到你们开始懂得思考,懂得配合,懂得在绝境中寻找生机。这说明,你们的血,还没有冷!你们的魂,正在被唤醒!”
“训练,还会继续,而且会越来越难。但我希望,当‘龙魂’之名真正响彻战场的那一天,你们每一个人,都能无愧于这个名字!”
“解散!”
队员们默默地敬礼,转身走向营房,脚步虽然依旧沉重,但脊梁,却挺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直。
夜色中,周卫国和魏大勇并肩而立,望着队员们远去的背影。
“老周,这帮小子……快成型了。”魏大勇难得地用上了相对温和的语气。
周卫国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是啊,胚子是好胚子,就是欠打磨。不过,时间不等人啊……”
他知道,李云龙那边,恐怕很快就会有任务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