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勇小队如同挣脱牢笼的猛虎,沿着预先规划的撤退路线,在城西外的丘陵与青纱帐间急速穿行。身后,莱阳县城那灰黑色的轮廓在渐亮的晨光中逐渐模糊,只有东门方向隐约传来的零星枪炮声,还在提醒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行动。
尽管成功突围,但每个人的神经依旧紧绷。他们知道,刚才城墙下的短暂交火,必然已经引起了鬼子的警觉。追兵随时可能扑来,必须尽快与接应的二营汇合,进入相对安全的区域。
魏大勇背着周卫国,速度却丝毫不慢,他那强悍的体魄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呼吸依旧沉稳有力。周卫国伏在他宽厚的背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坚实力量和奔跑时带起的风声,心中五味杂陈。他这条命,算是被李云龙和眼前这群悍不畏死的弟兄,从鬼门关硬生生抢回来的。
“队长,前面就是黑风沟了!穿过沟口,再往前五里,就是和沈营长约定的汇合点!”一名负责在前方探路的队员折返回来,低声报告,语气中带着一丝即将抵达安全区的兴奋。
黑风沟是一条东西走向的狭长冲沟,两侧是陡峭的土崖,沟底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和灌木,是隐蔽行军的理想通道。
“好!加快速度,通过黑风沟!”魏大勇精神一振,脚下发力,带头冲向那条如同大地裂痕般的沟壑。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下到沟底,深入不到百米的时候,魏大勇那如同野兽般的直觉突然让他脊背一凉!他猛地停下脚步,举起右拳,同时身体迅速半蹲,借助蒿草的掩护,锐利的目光扫向前方沟壑的转弯处。
身后的队员也立刻止步,迅速散开,形成防御队形,所有枪口瞬间指向可疑方向。就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沟里异常安静,只有风吹过蒿草发出的沙沙声,以及远处极细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金属碰撞声和压抑的脚步声?
不对劲!魏大勇眉头紧锁。这条撤退路线是出发前反复研究确定的,相对隐蔽,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多人活动。
他对着身旁的“猴子”使了个眼色。“猴子”会意,如同真正的灵猿般,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进,利用茂密的蒿草掩护,迅速向转弯处摸去。
几分钟后,“猴子”脸色凝重地爬了回来,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队长!前面拐过去,沟里至少有二三十个鬼子!还架着两挺歪把子,看架势,像是在设卡埋伏!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倒像是……像是在这条路上等什么人?”
“等什么人?”魏大勇心念电转,这条沟是通往西部山区根据地的几条要道之一,难道鬼子收到了什么风声,提前在这里设伏,想截断独立团的退路或者打援?
他看了一眼背上因为失血和疲惫而脸色苍白的周卫国,又看了看身边虽然精锐但只有七人的小队。一旦交火,对方人数占优,还有机枪,地形又对自己不利(沟底狭窄,难以展开),后果不堪设想!
“能不能绕过去?”魏大勇沉声问。
“难!”“猴子”摇头,“两边土崖太陡,很难快速攀爬。而且绕路的话,至少要多花一个小时,变数太大。”
退回去?更不可能,城里的追兵说不定已经出动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魏大勇眼中凶光一闪。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打过去!趁着鬼子还没发现他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迅速将周卫国轻轻放下,交给一名队员照顾。“照顾好周参谋!”然后对着其他队员,快速而清晰地下达命令:
“鬼子人比我们多,还有机枪,不能硬冲!听我命令:猴子,你带两个人,从右边土崖摸上去,尽量靠近,用手雷先给老子炸掉那两挺歪把子!动作要快!”
“明白!”“猴子”立刻点了两名身手敏捷的队员,三人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右侧的蒿草丛中,开始利用沟壁的凹凸和灌木向崖顶迂回。
“剩下的人,跟我从正面压上去!等猴子他们手雷一响,立刻给老子冲锋!用mp40开路,速战速决,绝对不能恋战!”魏大勇检查了一下手中mp40冲锋枪的弹匣,又拍了拍插在腰间的几颗卵形手雷。
“是!”队员们低声应道,眼神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烧起嗜战的火焰。他们信任魏大勇,更信任自己手中超越这个时代敌人认知的自动火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沟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魏大勇半蹲在蒿草后,耳朵捕捉着“猴子”小组迂回时细微的声响,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拐角。他背上的周卫国也屏住了呼吸,他虽然虚弱,但军人的本能让他清楚当前处境的危险,他紧紧握住了魏大勇塞给他的一颗手榴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突然,前方拐角处传来了鬼子军官几句含糊不清的日语,似乎是在催促士兵保持警戒。
就是现在!魏大勇眼神一厉!
几乎同时——
“轰!轰!”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爆炸从拐角后鬼子机枪阵地的方向猛烈传来!火光与硝烟腾起,伴随着鬼子的惨叫声和歪把子机枪零件被炸飞的金属撕裂声!
“猴子”小组得手了!
“冲!”魏大勇如同下山猛虎,第一个从蒿草丛中跃起,手中的mp40冲锋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哒哒哒哒——!”
灼热的弹头如同泼水般扫向被爆炸炸懵的鬼子人群!
他身后的三名队员也同时开火!四支mp40形成的交叉火力,在狭窄的沟底构成了一个死亡扇面!密集的子弹打得鬼子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他们认知的猛烈自动火力,把埋伏的鬼子彻底打傻了!他们习惯了八路军稀疏的步枪射击和偶尔的机枪点射,何曾见过这种如同撕裂布匹般的连续扫射?
许多鬼子兵甚至没看清敌人在哪里,就被迎面而来的弹雨打倒。侥幸未被第一波扫射击中的,也慌乱地趴在地上,或者寻找着可怜的掩体,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八嘎!是自动火器!小心!”一个鬼子曹长声嘶力竭地大吼,刚举起手枪,就被魏大勇一个精准的短点射打成了筛子。
“手雷!”魏大勇一边冲锋,一边大吼。
跟在他身旁的队员立刻掏出卵形手雷,拔掉保险,在钢盔上磕了一下,延时两秒,奋力向前方鬼子聚集的区域投去!
“轰!轰!”
又是两声爆炸,破片在沟底四散飞溅,再次收割着生命。
“不要停!压上去!碾碎他们!”魏大勇打空一个弹匣,动作流畅地侧身更换,继续一边扫射一边前进。他那彪悍的身影和手中不停咆哮的“铁扫帚”,给鬼子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撼和肉体杀伤。
mp40在近距离巷战或这种狭窄地形中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致!射速快、重量轻、后坐力相对可控,使得魏大勇小队在接敌的短短一两分钟内,就完全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残存的十几个鬼子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依托沟底的石头和土坎负隅顽抗。
“叭勾!叭勾!”
三八式步枪的射击声零零星星地响起。
但他们的还击在mp40形成的火力风暴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往往一个鬼子刚露出头准备瞄准,就会被不止一支mp40盯上,瞬间被好几发子弹同时命中。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魏大勇小队如同一个紧密的杀戮整体,交替掩护,快速突进。mp40的枪声、鬼子的惨叫声、手雷的爆炸声,在黑风沟这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就在这时,右侧土崖上,“猴子”小组也解决了试图爬上崖顶的零星鬼子,用毛瑟步枪精准地点射着沟底试图顽抗的敌人,进一步压制了鬼子的抵抗。
前后夹击,火力碾压!
剩下的七八个鬼子眼见同伴如同割麦子般倒下,对方火力凶猛得不像话,终于崩溃了。他们丢下武器,哭喊着试图向沟的另一头逃跑。
“想跑?给老子留下!”魏大勇眼神冰冷,换上一个新弹匣,对着逃跑的背影就是一个长点射!
“哒哒哒……”
子弹追上了逃跑的鬼子,将他们纷纷撂倒。
整个遭遇战,从第一颗手雷爆炸到最后一个鬼子倒下,持续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沟底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二十多具鬼子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沟里,那两挺歪把子机枪早已成了扭曲的废铁。
魏大勇迅速扫视战场,确认没有活口后,立刻下令:“检查弹药,快速打扫战场!有用的东西拿走,特别是鬼子的手雷和子弹!我们自己的弹壳尽量捡走!一分钟内撤离!”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麻利地搜集着战利品。mp40虽然凶猛,但弹药消耗也大,补充弹药是必须的。
周卫国被一名队员扶着,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看着魏大勇等人那娴熟的杀人技巧和高效冷酷的战场作风,心中震撼无比。他见识过德军的精锐,也见识过中央军的德械师,但像魏大勇小队这样,将凶猛、精准、高效结合得如此完美的步兵小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他们手中那从未见过的连发武器,更是颠覆了他对八路军装备水平的认知。
“魏队长,你们这枪……”周卫国忍不住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
魏大勇一边给mp40更换弹匣,一边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嘿嘿,周参谋,这叫mp40,德国货,团长的宝贝疙瘩!怎么样,够劲吧?”
周卫国点了点头,目光复杂。李云龙……他到底是怎么搞到这些装备的?
“队长,搞定了!”队员们迅速汇报,每人身上都多挂了几颗鬼子手雷和弹药盒。
“撤!”魏大勇不再耽搁,再次背起周卫国,带领小队,迅速穿过布满尸体的沟底,消失在黑风沟的另一端。
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队听到枪声从莱阳城西门出来的鬼子援兵才赶到黑风沟入口。当他们看到沟里那惨不忍睹的景象时,所有鬼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二十多名帝国士兵,配备两挺机枪,竟然在短短时间内被全歼?对方是什么人?到底使用了什么武器?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只有沟里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以及那些身上布满密集弹孔的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属于mp40的杀戮盛宴。
狭路相逢,勇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