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勇领命而去,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带着李云龙沉甸甸的期望和不容有失的命令,直奔特战队训练基地挑选人手、准备行动。团部里,一时间只剩下李云龙和赵刚两人,空气仿佛都因为那纸情报而变得粘稠、凝重。
李云龙没有再坐下,他背着手,在那张华北地图前来回踱步,脚步比平时更加沉重急促。他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目光却如同烙铁一般,死死焊在标着“莱阳”的那个小黑点上,仿佛要将那图纸烧穿。
赵刚看着他焦躁不安的样子,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倒了碗水递过去,试图让他冷静些:“老李,先喝口水。魏和尚他们经验丰富,又得了你的严令,一定会全力以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相信他们,并且做好一切可能的接应准备。”
李云龙接过碗,却没有喝,只是重重地顿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猛地转过身,脸上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混不吝的痞气或算计的精明,而是一种罕见的、混合着痛惜、愤怒和强烈占有欲的复杂情绪。
“老赵!你不懂!”李云龙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他指着地图上莱阳的方向,“这不是普通的营救任务!这是周卫国!是那个在德国慕尼黑军校啃过洋面包,系统地学过咱们听都没听过的特种作战的周卫国!”
他越说越激动,挥舞着手臂:“你想想!咱们独立团现在缺什么?缺好枪好炮吗?老子有!缺粮食被服吗?老子也有!咱们最缺的,就是他娘的这种能带着咱们往前走、往上走的人才!是能把咱们这些土包子,训练成真正精锐的明白人!”
他走到赵刚面前,眼神灼热得吓人:“你看看他来了之后,给咱们带来了什么?正规的战术训练,步炮协同,特战队的雏形……这些东西,以前咱们懂吗?不懂!都是凭着一股子不怕死的蛮劲在打!可光有蛮劲不行啊老赵!鬼子装备比咱们好,训练比咱们扎实,咱们要想以弱胜强,以小吃大,就得靠脑子,靠更先进的打法!”
“周卫国,就是能带给咱们这些新打法、新脑子的人!”李云龙语气斩钉截铁,“有了他,咱们的特战队才能真正成型,才能真正成为插向鬼子心脏的匕首!有了他,咱们以后打仗,就能少死很多兄弟,就能打得更聪明,更狠!”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独立团的战士们在他的带领下,在周卫国的调教下,如同脱胎换骨,战术精湛,装备精良,成为一支让华北日寇闻风丧胆的真正铁军。
“这样的人才,”李云龙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后怕和无比的坚决,“要是折在了莱阳,落到了鬼子手里,那不仅仅是咱们独立团的损失,更是咱们整个八路军的巨大损失!老子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那碗水都溅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凶狠的光芒:“他小鬼子不是想要他吗?老子偏不给他!老子看上的东西,就是老子的!谁他娘的也别想抢走!”
这番毫不掩饰、充满了“土匪”式占有欲的宣言,却让赵刚听得心潮澎湃。他完全理解了李云龙此刻那近乎偏执的“爱才之心”。这不仅仅是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关心,更是一种战略家对稀缺资源的极度渴望,一种创业者对核心人才的拼命维护。李云龙或许说不出太多大道理,但他用最直接、最本能的方式,表达了对知识和人才的最高敬意与势在必得。
“我明白了,老李。”赵刚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也变得无比坚定,“周卫国同志,我们必须救出来!这不只是为了独立团,更是为了我们的事业!我立刻去加强和地下党同志的联系,同时让敌工科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务必为魏和尚他们的行动,提供最准确、最及时的情报支持!”
“对!就这么办!”李云龙见赵刚理解了自己的心思,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眼神中的决绝丝毫未减,“告诉城里的同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好周卫国的安全,坚持到我们的人赶到!需要什么,要钱给钱,要武器给武器!只要能保住人,老子倾家荡产也认了!”
他又走到地图前,手指顺着莱阳县城外围划了一圈,对赵刚说道:“接应的事情,你再跟沈泉强调一遍!他那个连,给老子像钉子一样钉死在预定区域!不仅要接应和尚他们撤退,还要防备鬼子可能的大规模出城搜剿!必要的时候,可以主动出击,佯攻其他方向,吸引鬼子的注意力!”
“好!我会亲自跟沈泉交代清楚!”赵刚应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报告声,是负责通讯的干部。
“进来!”
通讯干部快步走进,敬礼后报告:“团长,政委!莱阳城内最新消息!地下党同志利用伪军内线确认,‘福顺’杂货铺目前尚未被鬼子搜查,但周边几条街巷都增设了岗哨和巡逻队,盘查极其严格。周卫国同志藏身的地窖暂时安全,但食物和饮水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另外,鬼子特高课似乎得到了更确切的情报,正在缩小搜查范围,情况非常危急!”
消息证实了周卫国还活着,但也意味着时间更加紧迫了!
李云龙眼中寒光一闪,对着通讯干部吼道:“回复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地窖安全!想办法给里面送点水和吃的进去!告诉魏和尚,行动必须提前!最迟明天晚上,必须给老子动手!”
“是!”
通讯干部领命而去。
团部里再次剩下李云龙和赵刚两人。李云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光有决心不够,还需要最周密的计划。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地图,大脑飞速运转,推演着魏大勇小组可能遇到的每一种情况,以及相应的对策。
爱才之心,此刻化为了最冷静的算计和最坚定的行动。李云龙知道,这场发生在莱阳县城内的无声营救,其重要性,绝不亚于一场团级规模的正面作战。这不仅仅是在拯救一个优秀的军事人才,更是在为独立团,乃至为八路军的未来,抢夺一颗至关重要的火种!
他仿佛已经看到,周卫国那双沉稳而睿智的眼睛,正在莱阳县城某个阴暗潮湿的地窖中,等待着救援,也等待着,与他李云龙一起,共同开创一个属于独立团的、更加辉煌的未来!
“周卫国……你小子一定要给老子挺住!”李云龙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攥紧了拳头,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等把你弄出来,老子请你喝最好的地瓜烧!咱们一起,干他娘的一番大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