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那句“交个实底”,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李云龙耳朵根子都跟着一哆嗦。他知道,戏肉来了,能不能钓上大鱼,就看接下来这番“哭穷”的功力了。
他脸上那副“惶恐”瞬间转化为一种混合着巨大“委屈”、些许“挣扎”和最终不得不“坦白”的复杂表情,对着话筒,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沙哑和颤抖:
“旅长……唉!”他先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有千般无奈,万种辛酸,“既然您都问到这儿了,我……我也不敢再瞒着您了。说实话,我们团……我们团现在是外表光鲜,内里……难啊!”
他开始了声情并茂的“诉苦”,这套说辞在他心里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此刻说出来,简直是行云流水,情真意切:
“旅长,您是不知道!外面传的那些新式步枪,是有那么一些……”他刻意含糊了数量,“可那都是托了无数关系,求爷爷告奶奶,从那些黑心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走私贩子手里,用真金白银,用咱们全团省吃俭用抠出来的经费,高价买来的样品和零配件啊!”
他语气急促起来,仿佛生怕旅长不信:“就那么几支枪,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平时根本不舍得用,只有尖刀连执行重要任务的时候,才敢拿出来撑撑门面!子弹更是金贵,每一发都得算计着打!您别看七里沟打得热闹,那是把咱们压箱底的存货都豁出去了!打完那一仗,库存直接见底,现在战士们训练,都他娘的得空枪练习瞄准,生怕浪费一颗子弹!”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开始编造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就为了搞这点装备,我们团后勤的老王,头发都愁白了一大半!您是没看见,他天天抱着账本算,算得直掉眼泪!说再这样下去,别说买装备,连战士们下个月的盐巴钱都快掏不出来了!”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渠道”的神秘和艰难,既解释了装备来源,又暗示了其不可持续性和高昂代价:“那些走私贩子,一个个比鬼都精!价格高得离谱不说,交货还没个准信,动不动就断货!下次还能不能搞到,啥时候能搞到,全是没影儿的事!我们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没着没落啊!”
说到动情处,李云龙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哽咽(当然是装的):“旅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看着兄弟们拿着好枪却不敢放开手脚训练,我这心里……比刀割还难受!可有什么办法?家底就这么薄,经不起折腾啊!”
他最后总结陈词,语气悲凉而“真诚”:“所以,旅长,您别看我们好像闹出了点动静,那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硬撑着的!实际上,我们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难啊!比黄连还苦!”
一番长篇大论,李云龙说得是口干舌燥,气喘吁吁,完美地塑造了一个为了部队发展殚精竭虑、四处化缘、最终却陷入困境的“悲情团长”形象。
电话那头,旅长沉默着,只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传来,哒,哒,哒……节奏平稳,听不出喜怒。
李云龙心里也有些打鼓,不知道这番表演能不能骗过这只老狐狸。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旅长的反应。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旅长才终于开口,语气听起来平淡无波,但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李云龙心上:
“李云龙,”旅长慢悠悠地说道,“照你这么说,你们独立团现在是外强中干,守着几支好枪当摆设,实际上弹药匮乏,后勤堪忧,马上就要坐吃山空了?”
“对对对!旅长您总结得太到位了!”李云龙赶紧顺杆爬,语气“激动”,“就是这么个情况!外强中干!徒有其表!我们现在是进退两难,守着这点家当,打不敢放手打,练不敢放开练,都快愁死了!”
“哦?”旅长拖长了音调,带着一丝玩味,“那上次护送专家,你们一口气干掉伪军一个连,消耗的弹药……是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还是你们独立团自己会变戏法?”
李云龙心里一凛,知道最关键的问题来了。他早有准备,立刻“懊恼”地解释道:“旅长,那……那不是特殊情况嘛!为了确保总部专家的绝对安全,我们是把老本都豁出去了啊!那是特殊情况下的超常消耗!不可持续,绝对不可持续!打完那一仗,我们库存直接就拉警报了!”
他再次强调“库存见底”,试图将旅长的注意力引向“匮乏”,而非“来源”。
旅长在电话那头似乎轻笑了一声,这笑声让李云龙心里有点发毛。
“李云龙啊李云龙,”旅长的语气依旧听不出情绪,“你这张嘴,死的都能被你说成活的。一会儿哭穷哭得山响,一会儿又能为了任务豁出老本。你这独立团的家底,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是厚,还是薄?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李云龙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嘴上却更加“诚恳”:“旅长!我发誓!我要是有一句假话,让我李云龙天打五雷轰!我们团现在是真的困难!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来查!看看我们的仓库,看看我们的账本!绝对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呃,是空空荡荡,家徒四壁!”
他差点说漏嘴,赶紧纠正过来。
“查?”旅长哼了一声,“老子没那个闲工夫!再说了,你李云龙想藏点东西,还能让外人轻易查出来?”
他顿了顿,似乎失去了继续绕圈子的耐心,语气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军刀,直指核心:
“李云龙,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那些装备怎么来的,老子暂时不深究!但是,既然你们团现在有了这个条件,就不能光顾着自己!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更不是搞山头主义!总部首长也批示了,要总结经验,要支持兄弟部队!”
图穷匕见!旅长终于亮出了他的“刀子”!
“老子也不多要!”旅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上次你们打战俘营,还有之前拔据点的缴获,按照规定,上交五成!另外,我看你们那种新式步枪不错,拿出来五十支,还有配套的子弹五万发,送到旅部来!让兄弟部队也学习学习,见识见识!”
五十支加兰德!五万发子弹!还要之前“缴获”的五成!
饶是李云龙早有心理准备,也被旅长这“狮子大开口”震得心头狂跳,同时一股巨大的狂喜也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
来了!终于来了!他期待已久的“大单”!
他脸上瞬间堆满了“痛不欲生”的表情,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对着话筒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旅长!旅长!您不能这样啊!您这是要抄我的家,要我的命啊!五十支枪?五万发子弹?还要之前缴获的五成?您就是把我们独立团全团上下搜刮干净,也凑不出这么多啊!我们真的没有啊!旅长,您高抬贵手,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他的表演投入而“悲壮”,仿佛旅长要的不是武器弹药,而是他李云龙的心头肉。
电话那头的旅长,听着李云龙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嘴角却勾起了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知道,李云龙越是叫得凶,说明他藏得越深,家底越厚。这五十支枪和五万发子弹,或许会让他肉痛,但绝对伤不了他的筋骨。
而这,正是旅长想要的效果。
“少废话!”旅长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语气斩钉截铁,“这是命令!李云龙,我告诉你,别跟老子耍花招!三天之内,东西必须送到旅部!要是少了一支枪,一颗子弹,老子撤你的职!”
说完,根本不给李云龙再“讨价还价”的机会,“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李云龙脸上的“悲痛”和“绝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如同偷吃了十只小母鸡般的狂喜和兴奋!
他猛地放下话筒,激动地在团部里连转了好几个圈,双手用力搓着,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五十支!五万发!还有之前缴获的五成!发了!这次真他娘的发大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当这批“上交”的物资离开驻地后,系统空间里那即将出现的、百倍于此的、堆积如山的崭新装备和海量资源!
熟练的哭穷,不仅成功保住了(或者说,是故意暴露了部分)家底,更引来了旅长这头“大肥羊”的致命一口!
李云龙知道,独立团的实力,即将迎来一次前所未有的、爆炸式的增长!而他,也将在这条“被讹”致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稳!
他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动,朝着外面高声喊道:
“通讯员!去!把张大彪和管后勤的老王给老子叫来!快!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