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云深居主楼书房。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依旧紧闭,只开着一盏冷白的阅读灯,将段云深笼罩在一片孤寂而冰冷的银辉之中。他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份加密的商业并购报告,冰灰色的眼眸落在纸面上,却没有任何焦距。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戴着一张完美的、冰冷的玉石面具,只有那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眼下淡淡的、因连续多日未曾真正安眠而留下的青色阴影,泄露了他内心那几乎要将理智焚毁的、压抑到极致的暴怒与焦躁。
距离李秀杰签下离婚协议书、从他身边逃离,已经过去了数日。这几天,他动用了手中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布下了天罗地网,从海城延伸到周边省市,甚至动用了国际情报网络。然而,那个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可供追踪的线索。她住过的酒店查了,用过的假身份查了,监控录像翻了无数遍,却总是在最关键的地方断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帮助她,抹去痕迹。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段云深胸腔里的怒火如同岩浆般日夜翻涌,几乎要将他从内部烧穿!他砸碎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处置了几个“办事不力”的手下,可这些都无济于事。他的秀杰,他视若珍宝、不容任何人染指、用尽手段才锁在身边的秀杰,竟然真的敢逃!还逃得如此彻底,如此……决绝!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她签下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离婚?她竟然真的敢想,敢做!他段云深的女人,生死都是他的,岂是她想离就能离的?!那份被他撕得粉碎的协议书,其上的每一个字,都成了对他权威和占有最恶毒的挑衅和羞辱!
就在他胸中毁灭欲累积到顶峰、几乎要不顾一切、掀起更大规模的腥风血雨来逼她现身时——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的沉重。
“进。”段云深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甚至没有抬头。
进来的是管家福伯。这位向来沉稳、见过无数风浪的老者,此刻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惶恐的苍白,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手里拿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书桌前,声音干涩颤抖,几乎不成调:
“三……三少……有……有东西……需要您……亲自过目。”
段云深终于抬起了头。冰灰色的眼眸淡淡扫过福伯那异常的脸色,又落在他手中的文件袋上,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他伸出手,指尖冰凉。
福伯几乎是颤抖着,将文件袋双手奉上,然后迅速退后一步,垂下了头,不敢再看。
段云深接过文件袋,很轻。他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折叠着的、印有法院徽记和抬头的正式文件。当他的目光落在文件标题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上时——
“海城市xx区人民法院 传票”
“案由:离婚纠纷”
“被传唤人:段云深”
“应到时间:x年x月x日上午9时”
“应到处所:海城市xx区人民法院第x审判庭”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段云深拿着那张薄薄传票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随即,那颤抖迅速蔓延至全身!他脸上的冰冷面具,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冰面,瞬间布满了无数裂纹,然后轰然崩塌!
“离婚……纠纷?”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寒意。他冰灰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被彻底触犯逆鳞的、毁天灭地的暴怒,而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那瞳孔深处,瞬间翻涌起足以吞噬一切光明的、赤红如血的恐怖风暴!
她不仅逃了,不仅签了离婚协议……她竟然还敢!还敢把他告上法庭?!用这种最“正式”、最“合法”、也最“羞辱”的方式,来宣告她要离开他?!将他段云深,如同一个普通的、可以被妻子诉诸公堂要求离婚的男人一样,传唤到法庭上去?!
“轰——!!!”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濒死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从段云深喉咙深处猛地爆发出来!那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和痛苦!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因为巨大的力道,沉重的实木椅子被他带倒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李、秀、杰——!!!”
他连名带姓,嘶吼出她的名字,那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充满了血腥的暴戾和一种……仿佛被最亲近之人、用最残忍的方式、在心脏上狠狠捅了一刀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他死死攥着那张传票,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可怕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纸张在他手中瞬间被捏得变形、褶皱,几乎要被硬生生捏碎!
冰灰色的眼眸赤红一片,里面翻涌着骇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风暴!他死死地盯着手中那张如同嘲讽般的法律文书,仿佛要透过纸张,看到那个胆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的女人的脸!他要杀了她!他真的想杀了她!用最残忍、最痛苦的方式,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后悔做出如此愚蠢、如此不可饶恕的决定!
背叛!这是最彻底的背叛!不仅背叛了他的爱(虽然扭曲),更背叛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背叛了他段云深不容侵犯的权威和掌控!她竟然想用法律来制裁他?来摆脱他?!她以为一张法院的传票,就能斩断他们之间那早已深入骨髓、由他亲手打下的、不死不休的羁绊吗?!她做梦!
“好!很好!!”段云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嘶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冰冷和一种令人胆寒的、毁灭性的疯狂,“李秀杰,你真是好样的!跟我玩法律?告我离婚?好!我让你告!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法律!什么才是……你永远也逃不掉的现实!”
他猛地将手中已经被捏得不成样子的传票,狠狠摔在地上!然后,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眸如同两把淬了毒的、燃烧着地狱火焰的利刃,射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要瘫软在地的福伯,以及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同样面无人色、垂首肃立的几名核心手下。
“查!”他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刮上来的寒风,带着血腥味和不容置疑的、毁灭一切的命令,“给我查!是哪个不要命的律师接的案子?!是哪家法院受理的?!是谁在背后帮她?!动用所有资源!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所有细节!所有相关的人,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三少!”手下们如蒙大赦,却又肝胆俱裂,连滚爬地冲出去执行命令。
段云深胸口剧烈起伏,如同拉风箱一般,额角青筋暴跳,那赤红的眼眸中,翻涌着足以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毁灭深渊的暴戾和疯狂。他缓缓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猛地一把扯开了厚重的窗帘!
刺目的阳光瞬间涌入,照亮了他那张俊美却因为极致暴怒而显得无比狰狞恐怖的脸,也照亮了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要将一切阻碍都碾成齑粉的、毁灭性的决心。
“想离婚?”他对着窗外灿烂的天空,对着脚下繁华却渺小的城市,用嘶哑到极点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也如同最疯狂的誓言:
“除非我死!李秀杰,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用一张破纸就摆脱我?下辈子吧!”
法院?法律?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世俗规则最彻底的蔑视和践踏,“我会让你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东西,什么都不是!”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这一次,不必顾忌任何后果!任何胆敢藏匿她、帮助她的人——杀、无、赦!
最后一个“赦字落下,整个书房,乃至整个云深居,仿佛都被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杀气所笼罩!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连阳光都似乎黯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