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东宫的路上,朱棣一直没怎么说话。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陈光明之前跟他“剧透”的那些事。
什么“封狼居胥”,什么“死在征途”,还有那该死的“藩王外封”。
这些词,每一个都砸在他的心上。
封狼居胥,那是何等的荣耀!
哪个武将不为此热血沸腾?
可死在征途……
这结局也太憋屈了点吧?
还有藩王外封,听着是逍遥。
可那不就是被赶出京城,远离权力中心吗?
朱棣心里跟猫抓一样,他有野心,更有不甘。
陈光明说的那些“铁血手段”。
他不是做不出来,只是……心里总有那么一道坎。
陈光明斜眼瞅着他,看他那一脸纠结的便秘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也不多说,走上前去,对着朱棣的肩膀就是一拳。
不轻不重,却充满了力量。
“想那么多干啥?”
“干就完了!”
朱棣被他一拳打得一个激灵,抬起头,正对上陈光明那双带着调侃又充满鼓励的眼睛。
是啊。
想那么多有啥用?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再说!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一行人没走多久,就到了东宫的后院广场。
刚一踏入,一股热火朝天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只见广场上,三百名东宫侍卫,正分成了好几拨,进行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训练。
有的在单杠上龇牙咧嘴地做着引体向上。
每一次拉起,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
有的在地上匍匐前进,身子压得极低,动作快得像一条泥鳅。
还有一拨人,站着笔直的军姿,纹丝不动。
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真会让人以为是一排木雕。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扛着粗大木桩,正在做深蹲的汉子。
他们每蹲下一次,都发出一声闷哼,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地上摔成八瓣。
朱元璋和马皇后看得是啧啧称奇。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练兵法?
不舞刀,不弄枪,就跟自己跟自己较劲?
“这……这是在做什么?”马皇后忍不住问道。
朱标也是一脸懵,他虽然是东宫之主,但陈光明和朱棣搞的这套东西,他也是第一次见。
然而,徐达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他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一缩!
作为大明第一将,他带的兵没有百万也有八十万。
可眼前这三百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军营里的士兵,要么是悍不畏死的杀气,要么是久经沙场的老练。
但这群侍卫,身上却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气息。
那是一种极度自律,又极度凝聚的气息!
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但整个场子里的精气神,却拧成了一股绳!
“有点意思。”
徐达缓缓吐出四个字,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欣赏。
朱元璋听到了徐达的评价,兴趣更浓了。
他转头看向陈光明,这个总能给他带来“惊喜”的年轻人。
“陈光明,你给咱解释解释,这又是你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捣鼓出来的练兵法?”
陈光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回陛下,这不叫练兵法,这叫基础体能训练。”
“是我从一些后世前辈的战场经验里总结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把人的身体底子打好,耐力、爆发力、协调性,一样都不能少。”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他又转向朱标,恭敬地说道:“太子殿下,光说不练假把式,不如让弟兄们集合起来,给陛下和娘娘展示一下?”
朱标连忙点头:“准!”
得了命令,朱棣精神一振,整个人气场都变了。
他以一个标准的跑步走姿势,迅速跑到队伍前方。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竹子做的,造型奇特的哨子,放在嘴里,猛地一吹!
“哔——!”
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瞬间划破了整个广场的嘈杂!
下一秒,让朱元璋和徐达目瞪口呆的画面出现了!
那些还在做引体的,瞬间松手落地!
那些还在匍匐的,立刻翻身跃起!
那些还在扛着木桩的,“哐当”一声就把木桩扔在地上!
三百人,三百个不同的位置,三百种不同的状态!
却在哨声响起的瞬间,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朱棣的方向冲了过来!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混乱,没有一句废话!
只有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五秒!
仅仅五秒钟!
三百名侍卫,已经按照高矮顺序,排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阵!
每个人都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双手紧贴裤缝,站得笔直!
整个广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从这个小小的方阵中爆发出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朱棣站在队伍最前方,眼神锐利如刀。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四个字!
“保家卫国!”
三百侍卫闻声而动,胸膛猛地一挺,齐声怒吼!
“保家卫国!”
“守护大明!”
“守护大明!”
那吼声,如同惊雷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徐达浑身一颤,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方阵,嘴唇都在哆嗦。
这就是……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军魂啊!
朱元璋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猛地一拍旁边朱标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啊!”
“标儿!这是你的兵!咱大明太子爷的兵!”
他越说越兴奋,甚至口不择言地开起了玩笑。
“有这样一支队伍,你小子就是想学那唐太宗,搞个玄武门之变,咱都得掂量掂量了!”
这话一出口,全场瞬间死寂。
马皇后脸色一变,狠狠地瞪了朱元璋一眼,厉声喝道:“陛下!胡说什么呢!”
这一声呵斥,饱含怒气,完全没给皇帝留半点面子。
朱元璋脖子一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要命的浑话。
玄武门之变?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尤其还是当着太子朱标的面!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只见朱标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两腿一软,身体晃了晃,差点就当场跪在地上。
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恐惧。
“父,父皇……”
朱标的声音都在发颤,带着哭腔。
他太清楚自己这个父皇的性子了,多疑,狠辣!
今天这话虽然是父皇自己说的。
可谁知道他会不会转头就怀疑自己这个太子真的有了不臣之心?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啊!
看到大儿子这副快要吓晕过去的模样,朱元璋心里也是一阵懊悔。
他妈的,得意忘形了!
“标儿,咱就是打个比方,你怕什么!”
朱元璋没好气地吼了一句,算是强行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