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锄头、心事与田埂边的开解
晨光一如既往地眷顾着青泉村，但张铁匠家铁匠铺上空的空气，却比往日凝重了几分。风箱拉得有一搭没一搭，锤声也透着股闷响，不似往常那般清脆利落。叶小杰扛着锄头下地时，远远瞧见张大山垂着头，在铺子门口闷声劈着柴，每一斧都带着股狠劲，木屑四溅。张铁匠则背对着门口，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什么，父子二人之间，隔着一段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叶小杰暗自叹了口气。这心结不解开，家里怕是难安宁，连带村里的铁器活计可能都要受影响。他先去了自家地里，例行巡视，给玉米和豆苗间了间过于密集的苗，又除了些新冒头的杂草。嫩苗长得喜人，绿意盈盈，但叶小杰心里还记挂着张家的事。
“叮！邻里互助任务：‘尝试调解张铁匠父子的矛盾’。要求：寻找合适的时机与方式，分别与张大山、张铁匠沟通，了解双方真实想法，并尝试提出缓和关系的建议。注意方式方法，避免激化矛盾。奖励：人际沟通技巧+15，调解能力+10，练气经验+8，并获得张铁匠或张大山其中一方好感度提升（视调解效果）。备注：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好邻居可以试着递块擦泪的布哦~”
这任务来得正是时候。叶小杰略一思忖，决定从张大山这边先入手。年轻人火气旺，心思相对好猜些。
他干完地里的活，扛着锄头，装作路过铁匠铺，在张大山劈柴的柴垛边停下，抹了把汗：“大山哥，劈柴呢？这柴火真旺，好劈。”
张大山抬起头，见是叶小杰，闷闷地“嗯”了一声，手上没停。他脸上还带着昨日的郁气，眼睛下面有点青黑，显然没睡好。
“大山哥，还在想去镇上铺子的事？”叶小杰直接问道，语气平和。
张大山斧头一顿，看了他一眼，没否认，瓮声瓮气道：“小杰，你说，我爹是不是太死心眼？我又不是出去胡混，是想学本事！镇上王记的师傅，听说打过兵刃，那手艺，能一样吗？”
“王记师傅的手艺，肯定有独到之处。”叶小杰点点头，表示理解，“你想学更高明的手艺，见更大的世面，这没错。我听说书先生讲，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张大山见叶小杰没像别人一样一味劝他留下，脸色稍缓，话也多了起来：“就是！你看清雪姐，天灵根，去了仙门，那才是大出息！我虽然没那仙缘，但把手艺学精了，将来就算不开大铺子，走到哪儿也饿不着，说不定还能闯出点名堂，不比在村里守着个破铺子强？”
“清雪姐那是天资，咱们比不了。不过手艺学精了，确实是安身立命的本钱。”叶小杰顺着他的话，又话锋一转，“不过大山哥，你有没有想过，王记的师傅，为啥肯收学徒？他图啥？”
张大山一愣：“图啥？……当然是图有个打下手的，干活呗。”
“是，打下手的。”叶小杰蹲下身，捡起一根他劈好的柴，在手里掂了掂，“可打下手的，也分三六九等。是只会拉风箱、搬煤块的，还是能看懂火候、辨得出钢口、使得动锤的？我要是那王师傅，肯定更愿意教后一种，教起来省心，用起来顺手，说不定还能早点出师，给他赚钱。大山哥，你觉得你现在去了，是哪一种？”
张大山不说话了，眉头又拧了起来。
叶小杰继续道：“我不是说你手艺不行。张叔的铁活，全村谁不夸？你从小在铺子里帮忙，基础肯定比外头那些生手强。但张叔最拿手的‘贴钢’、‘夹钢’，还有看火候的‘眼力’，这些精细玩意儿，你是不是还没完全吃透？你要是现在去了，王师傅一看，哦，这小子基本功还行，但精髓没掌握，那就先干三年杂活，磨磨性子再说吧。三年啊，大山哥，在村里，有张叔手把手教，三年你能学到多少？在镇上，打三年杂，你能摸几次锤把？”
这话戳中了张大山的心事。他之前光想着镇上的好，却没细想过去之后的处境。他爹虽然倔，但教他手艺确实从不藏私，只是恨铁不成钢，逼得紧。若真去了人生地不熟的镇上，师傅可不会像爹这样嘴硬心软。
见张大山若有所思，叶小杰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大山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比我见识多，自己琢磨。反正我觉得，要是能把张叔压箱底的本事都掏空了，再去镇上，腰杆也硬，学得也快。到时候，就不是你求着王记收，说不定是王记抢着要你了。”
说完，他也不等张大山回答，扛起锄头：“我得回去吃饭了，下午还得去孙爷爷那儿。大山哥，你也早点歇着，柴够用了。”
离开铁匠铺，叶小杰没急着回家，而是绕到屋后，从自家菜地里摘了几棵新鲜水灵的小葱和一把嫩菠菜。他拎着菜，又来到了铁匠铺。这次，张铁匠正对着一个烧红的铁块淬火，滋啦一声白气升腾。
“张叔，忙着呢？”叶小杰招呼一声，将手里的菜放在铺子门口干净的石墩上，“刚去地里，看这葱和菠菜长得不错，给您和王婶拿点尝尝鲜。自家种的，没用药。”
张铁匠放下铁钳，擦了把汗，脸色依旧板着，但语气缓和了些：“你这孩子，自家种点菜也不容易，留着吃呗。”
“多着呢，吃不完。”叶小杰笑道，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刚才过来，看大山哥劈柴那架势，力气是真足。就是心思有点重，怕是还想着镇上那事。”
张铁匠哼了一声，没说话，但也没发火。
叶小杰斟酌着词句：“张叔，大山哥心气高，想出去闯闯，也是年轻，有冲劲。我觉着吧，他不是嫌弃咱村里的铺子，也不是不孝顺，可能就是觉得……翅膀硬了，想试试自己能飞多高。拦着，他难受；由着他瞎撞，您和王婶更不放心。”
张铁匠沉默地听着，拿起水瓢灌了口水。
“我在镇上，听那些行商说，外头的手艺人，收徒挑剔着呢。没点真本事，去了也是受气。大山哥有您打下的底子，是优势。要不……您再给他定个章程？比如，让他先把‘贴钢’、‘看火’这两样绝活，练到什么程度，或者独立打出几样让您点头的像样家伙什。达到了，您就放他去镇上试试，也算对他的考验。达不到，他就没话说了，安心在家跟您学。这样，他有个奔头，您也有个台阶，王婶也不用整天悬着心。您看呢？”
叶小杰这话，既肯定了张铁匠的手艺和权威，又给了张大山一个努力的目标，还把决定权交回了张铁匠手里，可谓面面俱到。
张铁匠放下水瓢，良久，重重叹了口气：“这小子，要是有你一半省心就好了！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再琢磨琢磨。菜拿回去，你家也有两口人吃饭呢。”
“您就收着吧，我地里还有。”叶小杰摆摆手，告辞离开。他知道，火候到了，不能再多说。人情谱上，张铁匠的友善值从79微微跳到了80，虽然涨幅微小，但意味着他的建议被听进去了。
下午，叶小杰在孙老头药棚帮着整理药材时，听来抓药的村民说，看见张大山下午劈完柴后，居然主动去拉风箱了，虽然还是闷不吭声，但没再摔摔打打。张铁匠也没再大声斥责，铺子里只有规律的打铁声和风箱声。
“叮！邻里互助任务：‘尝试调解张铁匠父子的矛盾’完成度评估：良好。张大山情绪初步平复，张铁匠态度有所松动。奖励发放：人际沟通技巧+15，调解能力+10，练气经验+8。张铁匠好感度+1（当前81）。”
叶小杰笑了笑，继续手里的活计。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的劝解只是引子，最终还要靠他们自己把经念顺。
傍晚回家，赵氏用他带回来的小葱炒了鸡蛋，嫩菠菜做了汤，就着新蒸的杂面馒头，简单却可口。饭桌上，赵氏说起下午去溪边洗衣，听王婶语气松快了不少，还说大山晚上多吃了半碗饭。
“那就好。”叶小杰夹了一筷子鸡蛋，心里也轻松了些。他喜欢这种家长里短的琐碎烦恼，因为它真实，因为它能通过实实在在的努力去一点点化解。这比系统那些虚无缥缈、危机四伏的“机遇”，更让他觉得踏实，更有“活着”的实感。
夜色渐浓，村庄归于宁静。叶小杰在油灯下，就着赵氏纳鞋底的微弱灯光，翻看着孙老头今日讲解的“望舌苔辨湿热”的要点，并在小本子上做着笔记。窗外传来隐约的蛙声，更显夜的静谧。
他知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地里会有新的杂草，村里会有新的琐事，或许系统也会有新的“诱惑”。但此刻，他心无挂碍，只有眼前这页医书，鼻尖淡淡的墨香，和耳边赵氏绵长的呼吸声。这便是他一日劳作、一日“扎根”后，所获得的，最安稳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