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前夜那场由系统引发的“裸奔风波”,让沈玉瑶在母亲和姐姐们眼中,病情无疑又加重了几分。赵姨娘几乎要取消第二日的“祈福”,强令她在房中静养。沈玉瑶费尽唇舌,甚至不惜再次“发作”,表现出若不去祈福便坐立难安、神思不属的“症状”,才勉强让忧心忡忡的赵姨娘松口,千叮万嘱让她快去快回。
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屈辱感和对店铺开业的强烈期盼,沈玉瑶再次钻过那熟悉的狗洞,脚步匆匆地赶往永宁坊。她特意绕到“辣尚瘾”正门对面的巷口,隐在人群之后,远远观望。
没有喧天的锣鼓,没有花哨的舞狮,甚至没有噼啪作响的鞭炮。“辣尚瘾”的开业,低调得近乎悄无声息。唯有那块崭新的、黑底金字的招牌,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店门大开,可以看见内部整洁亮堂,摆放整齐的方桌和那造型奇特的铜锅隐约可见。
掌柜顾云笙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色长衫,却浆洗得干干净净,挺拔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温和而不失分寸的笑容。跑堂李顺(原名二狗)也换上了统一的干净布衣,略显紧张,却努力挺直腰板,迎来送往。
初时,过往的行人只是好奇地瞥一眼这新开的、名字古怪的食肆,并未过多停留。店铺里显得有几分冷清。
沈玉瑶的心微微悬起。她知道,任何新生事物被接受都需要时间。她耐着性子,在对面茶摊要了碗最便宜的粗茶,慢慢啜饮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对面的店铺。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第一批客人终于上门了。是三个穿着朴素长衫、年纪不一的文人。顾云笙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显然是他们旧识。
“张兄,李兄,王兄,快里面请!”顾云笙笑着将他们引入店内,引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沈玉瑶认得,这几位是顾云笙昔日在家道未落时结交的一些文人朋友,虽有些才学,但或因家境贫寒,或因性情耿直,至今仍郁郁不得志。顾云笙之前便与她提过,开业初期,打算先请这几位信得过的朋友来尝个鲜,也算是聚聚人气。
她看到顾云笙亲自为他们介绍这“火锅”的吃法,演示如何调配蘸料,如何涮煮食材。那几位文人起初面露惊奇,对着中间带隔板的铜锅指指点点,显然从未见过如此吃食。
很快,周嫂端着红油翻滚、骨汤奶白的锅底上来,那浓郁的、带着奇异辛香的蒸汽瞬间弥漫开来,连站在街对面的沈玉瑶似乎都隐隐嗅到了一丝勾人食欲的香气。
她看到那几位文人起初小心翼翼地尝试,随即,脸上的表情从谨慎变成了惊讶,又从惊讶变成了享受。其中一位更是吃得额头冒汗,忍不住解开了衣领,却筷子不停,大口喝酒,大声谈笑,显得极为畅快。
这一幕,吸引了一些路过之人的注意。有人驻足,好奇地向店内张望。
不久后,第二批客人上门了,是附近商铺的掌柜,似乎是听闻了动静,结伴前来尝鲜。再后来,又有一家老小被那奇特的香味和店内热闹的气氛吸引,犹豫着走了进去……
顾云笙和李顺开始忙碌起来。顾云笙负责招呼、介绍、算账,沉稳得体;李顺则穿梭于各桌之间,端菜、加汤,虽然略显生涩,但态度恭谨,手脚麻利。
到了午时,小小的“辣尚瘾”店内,七八张桌子竟然已经坐满了大半!喧哗声、谈笑声、杯盘碰撞声、以及那始终萦绕不散的、勾人馋虫的麻辣鲜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生动画面。
沈玉瑶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她看到有客人吃得酣畅淋漓,离店时还在与同伴热烈讨论着那奇妙的滋味;看到有客人临走前,特意向顾云笙打听明日是否还需等位;甚至看到对面茶摊的老板,都忍不住频频向“辣尚瘾”张望,喉头滚动。
她知道,成功了!
虽然只是第一天,虽然客人还远未到爆满的程度,但那种新事物被接纳、被喜爱的趋势,已经清晰地显现出来。尤其是那独一无二的麻辣锅底,其霸道而醇厚的滋味,足以形成最强大的口碑效应。
她没有进店,甚至没有让顾云笙发现自己。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对面,看着那间倾注了她无数心血的店铺,从清晨的冷清到午间的喧闹,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成就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真正意义上,凭借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迈出的坚实一步!
她没有久留,怀揣着满心的喜悦和希望,悄然离开,返回那个依旧视她为“病人”的侍郎府。
而“辣尚瘾”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随着第一批食客意犹未尽地离开,关于这家位置不起眼、吃法却极其新奇、味道更是惊为天人的小店的消息,开始如同水面的涟漪,悄然扩散。
“听说了吗?永宁坊那边新开了家食肆,叫什么‘辣尚瘾’,那锅子,中间带隔板,能同时吃两种味儿!”
“何止啊!那红油锅底,听说吃起来又麻又辣,畅快淋漓,冬天吃上一顿,保管浑身冒汗,寒气全消!”
“真有那么神?不会是吹的吧?”
“骗你做甚!我表兄昨日去吃了,回来赞不绝口,说从未尝过那般滋味,今日一早就去占位子了!”
口耳相传的力量是巨大的。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辣尚瘾”便在城西一带有了不小的名气。虽然店铺位置不算顶好,但“酒香不怕巷子深”,那独一无二的味道就是最好的招牌。
等到第五日,沈玉瑶再次偷偷前来观察时,惊讶地发现,还未到午膳正点,“辣尚瘾”门口竟然已经有三五人在排队等候了!店内的喧嚣声隔着一条街都能隐约听见。
顾云笙忙得脚不沾地,却精神焕发。李顺更是跑前跑后,嗓子都有些哑了,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红光。连在后厨帮忙的顾母和陈氏,脸上也带着欣慰的笑容。
一座难求!
“辣尚瘾”以其石破天惊的滋味和新颖独特的吃法,迅速征服了它的第一批拥趸,在这京城一隅,悄然掀起了波澜。
沈玉瑶知道,这只是开始。她的商业帝国,终于点燃了第一簇,也是最关键的一簇星火。而这簇星火,必将以燎原之势,席卷整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