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的道路不是很宽敞，方歆跟在何正书的后面，经过两户人家后，何正书推开了第三家的门，何正书站在门口，等待方歆踏进去，他才急忙大喊一声。
“张秋女士，出来一下。”
方歆被这声吓了一跳，她看向眼前斯斯文文的男人，没想到肺活量这么足。
“要死啊，何正书你小子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一道女声从方歆头顶的方向传来，方向抬头望过去，就见一个女人穿着灰色粗布衣服，头上戴着斗笠，手里还拿着像枯树枝的东西。
何正书轻咳一声，“她刚刚喊得是我的名字，何正书。”
方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将那只被踩到得脚踮起来，让自己的重心落在没有事的那条腿。何正书看到这动作，立即跑进房里去。
何正书：“你等一下，我搬张凳子给你。”
说话的那张脸与行动风风火火倒是不怎么搭，方歆等了下就等来了何正书的凳子还有一个妇女。
她的长相与何正书很相似，温柔小白花那一卦，即便年纪上来了，岁月也只在她脸上弄了几条细纹，头发夹杂着些少许的白发。
何正书将凳子往方歆身后一放，他局促站在那里。
“不好意思啊，是我家正书不好，眼睛也不知长在脸上有什么用，瞎了眼看不到你，还踩伤你。”张秋女士柔声说道。
张秋女士在何正书进去拿凳子的时候，就问清楚情况了。刚刚在楼上看见方歆的第一反应是臭小子终于开窍找到女朋友了；第二反应是被方歆的脸惊叹了，这么俊的女生，她儿子能驾驭的了吗？
当何正书告知原委后，她就知道她儿子没那个本事。
“也不是他全部的错，是我想着凑热闹的。”方歆解释。
“不不不，终归是我这小子弄伤的，就是他的错。”张秋女士道。
“你的脚......”张秋女士低头看向方歆的脚，一眼就看到那红紫红紫的皮肤，“哎呦喂，这么严重。”
“何正书快去我房里拿出药酒来，有写名字的那支，别拿错了。”
“好。”何正书迅速起身回房里去拿药，不用一分钟就将药酒拿出来递给张秋女士。
张秋女士接过来，她蹲下身子准备摸向方歆的脚，方歆伸手阻止她。
张秋疑惑，“怎么了？”
“我可以自己来的，不用麻烦张姐。”方歆有听到何正书喊眼前这女士的名字，该怎么称呼人家也是个好问题，她面向这么年轻...喊姨不合适，喊姐应该不会出错。
“不用这么客气，你是病患，我是医生，治疗你的伤本就是我的职责。”张姐嗔怪道，“更何况你还是被这小子弄伤的，更别对我客气了。”
何正书很有眼色，立即从屋内拿出一张小凳子放在张秋的后背。张秋坐下来，将方歆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翼翼解开方歆鞋上的带子。
红肿的伤口完全暴露在三人的眼里，张秋将地上的药酒解开倒些在手心还有在方歆的脚背上，她手心搓热轻轻放在方歆脚背上。
“忍着点啊。”张秋提前预警。
可再怎么做心理准备，那刺痛不断在挑战方歆的神经，还好何正书没有使尽全力踩下去，不然方歆当场就走不了了。
脚背被揉弄了好半会儿，那淤青没有消下去，但方歆已经感觉没那么痛。方歆后背出了一阵冷汗，额间的发也被汗浸湿。
那红润的小脸此刻苍白一片，这样狼狈的模样在方歆身上却浮现另一种魅力，脆弱的病美人，尤其这美人颜色绝佳。何正书内心愧疚不已，他蹲在两人的中央，脑袋耷拉下来，连他那额头倔强的那搓毛都软趴趴耷下来。
“对不起。”
这时张秋女士已经弄好，准备拿药抹在方歆的伤口处包扎起来。
方歆眉毛蹙着，“你又不是故意的，不用再跟我道歉了。”
“对不起，对不起。”何正书抬眼看向方歆，那表情那神态宛若一个犯了大错的狗狗眼神湿漉漉的看着主人。
方歆瞥了他一眼，就垂眸看着自己的脚。
“你们在那里围着报刊干什么？”
说到这，何正书的表情瞬间转变，他语气兴奋，“我们在蹲一份报纸，它刊登座谈会的内容。”
“写了什么？”方歆好奇。
何正书刷得起身，将仍在桌面上的书包拿过来，他从里头翻出一份报纸递给方歆。
方歆接过来，她大致扫了一眼，就被上面那四个大字“恢复高考”吸引住了。她愣住，又看了下报纸上的日期“1977年十月二十一”，原来是这个时候恢复高考的啊。
张秋女士凑过来，她也看到了上面的字眼，瞬间兴奋一拳吹向自己的儿子，“太好了，儿子你不用下乡了。”
张秋就这么一个儿子，她的丈夫英年早逝，留下他们相依为命。随着孩子越长越大，高中快念完，张秋有了解过下乡的政策，但她内心不愿意自家儿子离开她去往偏僻的地方建树。
没这则消息前，张秋就准备用自己的存款去县城买一份工作。
何正书：“你...同志...你年龄...应该也不大，可以去考个大学。”
方歆笑了笑，“我会考虑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份消息。”
也怪不得那么多人围在书刊里，在这个年代这则消息是非常重磅新闻。许多去下乡的知识分子会用尽一切手段返城高考。
“你若是没有高中课本，可以跟我说下，我有渠道弄给你。”何正书小声说。
“你多大了？”方歆忽然问。
“十七。”何正书答。
怪不得心智有点......原来还是个小男生啊。
“欸，秋婶你在家吗？”忽地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张秋刚给方歆包扎完，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外头喊她。
“怎么了？我在家。”
一个小女娃跑进来，她神情焦灼，“我阿爷晕倒了，秋婶你快去看看。”
“好好好，数美你别急。”张秋边安慰人，边拎起放在一旁的药箱挎在肩上大步大步朝外走。
很快两人离开，方歆望着小女孩的背影，总觉得这女娃脸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现下就剩下她与何正书两人了，方歆不准备呆了，她起身，“我要回去了，医药费多少，我付你。”
何正书：“我...你别给我，我不收。”
“硬要说，应该是我赔你。”何正书将身上的钱一股脑塞进方歆的手里，而后后退两步背着手。
方歆这下子是没招了，“你过来收回去，我不跟你说这些了。”
何正书没动，方歆又幽幽说道，“难道你想我蹦过去，将钱塞回去？”
何正书一点一点挪回来，他任由方歆的动作，镜片底下倒映着方歆白皙的侧脸。他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歆。”
“我叫何正书。”
“我知道。”方歆睨了他一眼，“小弟弟，我记性不差。”
“什么小弟弟？”何正书神情裂开。
“比我小四...比我小三岁不是小弟弟是什么？”方歆唇角一勾，双眼含笑，“难道是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