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前两日,黄昏时分。
沈砚罕见地没有亲自过来,只派了老刀送来一批紧急加订的、包装礼盒用的洒金红纸和丝绦,并带来一个口信:沈记在城中的几家酒楼,这两日突然接到不少来自北地行商的订单,点名要大量采购便于储存携带的“麻辣粉”和酱菜,说是要带回北边。问奇味轩这边,首批“麻辣粉”的库存能否再多备三成。
墨昭正在后院灶间查看新炒好的一锅底料,闻言,手中长柄木铲微微一顿。北地行商?大量采购?还要便于储存携带?
“老刀叔,可知是哪些行商?要得这么急,所为何事?” 她一边示意栓柱控制火候,一边走出灶间,来到院中。
老刀脸色有些凝重,低声道:“姑娘,具体的我也说不清。但听少东家提了一嘴,说是北边……不太平。边境上,北漠的游骑近来频繁越界滋扰,小规模冲突不断。朝廷似乎已在调兵遣将,关内几处屯粮的军镇,也在加紧储备物资。这些行商消息灵通,嗅觉最敏,怕是嗅到了什么风声,这才急着囤些耐放、又能提振食欲、驱寒保暖的吃食。”
北边不太平?墨昭心中一凛。她立刻想到了阿夜身上那阴损诡谲的寒毒,想到了他提及的“北漠王庭”,想到了兄长密报中提到的“不明势力”和“北边生意”……难道,这突如其来的商机背后,竟与边疆战事,乃至阿夜的过往有关?
“少东家还说,” 老刀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让姑娘心里有个数。这生意虽好,但牵扯到军需边贸,最是敏感。咱们是正经商人,按市价买卖,手续齐全,自然不怕。只是需得谨言慎行,莫要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姑娘这‘麻辣粉’,若真被军中采买……”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确。一旦与军方挂上钩,利益巨大,但风险也随之倍增,会成为各方目光焦点。
墨昭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多谢刀叔提醒,也替我谢过沈少东家。首批‘麻辣粉’的产量,我会让二狗和栓柱加紧,能多备些便多备些。至于其他的……” 她抬眼,看向老刀,“我们只管做自己的生意,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旁的,静观其变便是。”
老刀拱手:“姑娘通透。那小的先回去复命了。”
送走老刀,墨昭站在院中,暮色四合,晚风带着凉意。她下意识地望向阿夜常坐的那处角落,今日却不见人影。刘安说阿夜公子午后便出去了,说是去书铺转转。
边关烽烟将起……这个消息,阿夜知道了吗?他会如何想?那聂锋等人,是否也已知晓?这突如其来的“商机”,究竟是福是祸?
她转身回到灶间,对正在翻炒底料的刘二狗沉声道:“二狗,这几日你和栓柱辛苦些,从明日起,每日再多炒两锅‘麻辣粉’的料,烘干研磨的工序也抓紧。用料、火候,一丝不能错。熬制底料的牛油和几种关键香料,让周掌柜再去催催货,务必保证充足、品质上乘。”
刘二狗见她神色严肃,连忙应下:“昭姐姐放心!保管误不了事!”
墨昭点点头,没再多说,心思却已飘远。看来,这“奇味轩”的开张,注定不会平静了。边关的战鼓,似乎已隐隐敲响,其声波,正跨越千山万水,传至这繁华的抚州城,也将她与阿夜,再次推向了风暴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