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扩规
圣诞节过后，没几天就是元旦了。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联欢会和三天假期，尽管期末考试已经迫在眉睫，同学们还是每天都很兴奋，无心复习。
赵老师对此很无奈，开过班会，做过思想工作，可同学们还是静不下心来。没办法，学校里节日的气氛太浓了。
赵老师觉得，主要还是联欢会惹的祸。在每年的最后一天开联欢会，是他们实验小学的惯例。到时候校领导班子会一个一个班级地来“巡视”，所以他们必须提前准备好才行。
每天都要报节目、排练节目、购买联欢会的装饰品，在这样的气氛下，谁还有心思好好学习啊？
就连向来稳重的王可萱，这几天都忙于准备她的电子琴表演。她还要出去采买拉花、剪纸、气球等等必备品，忙得每天只能勉强把作业写完。
叶蓁蓁不是班干部还好一点，见王可萱那么忙，就主动提出帮她一起采买联欢会用品。
王可萱当然高兴不已。
放学路上，两个小姑娘并排往坡底下走着，王可萱问她：“老叶，你真的不考虑表演一个节目么？你学二胡也挺长时间的了吧。”
叶蓁蓁摇摇头：“就算我乐意演，同学们还不一定乐意看呢。多无聊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学校就是有一股“歪风邪气”，同学们普遍觉得民族乐器土，西洋乐器洋气。
“那你要不要用我的电子琴表演一首钢琴曲？”叶蓁蓁去学校琴房练琴的事情王可萱是知道的。
叶蓁蓁感激王可萱的好意，但还是不行：“算了吧，我弹钢琴习惯了，弹电子琴恐怕要闹笑话。而且我下键很重的，要是把你的琴砸坏了就不好了嘿嘿嘿。”
其实相比于钢琴，电子琴更方便携带，价格也更便宜。叶壮志夫妻俩曾经问过叶蓁蓁，要不要退一步，改学电子琴，反正在他们看来电子琴和钢琴也差不了多少。
但叶蓁蓁没同意。如果她没有学过钢琴，可能还可以考虑，但她已经习惯了弹钢琴的模式，一旦改弹电子琴，又要重新适应，太麻烦了。
麻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叶蓁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电子琴和钢琴看起来差不多吧，她就是觉得不一样。不是说电子琴不好，只是钢琴才是她心中的白月光，无可取代。
“好吧，可惜咱们教室里没有钢琴。”王可萱惋惜地说。
叶蓁蓁笑了笑，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百货商场。
一楼是卖杂货的，两个小姑娘很快就找到了卖拉花的摊子，问过价钱后挑选起来。
虽说是用班费买，但她们还是力求物美价廉。
王可萱看着这些普通的拉花，有些不满意：“赵老师说，最好是买有特色一点的装饰物。”
叶蓁蓁能理解。他们这边地处北方，冬天早上上学的时候，天有的时候还没亮。
每年的12月31日，学校里却是灯火通明。教学楼的大门早早就开了，让各班级最后再好好布置一下。
每到这个时候，学生们一进校门口，就能通过各班级的窗户看出装饰水平的不同。
学校里不会搞专门的评比，但要是哪个班级布置得新颖漂亮，全校的同学都会议论，校领导也会把表现优异的班级记下来，在新年会上表扬。不仅班主任面上有光，整个班级的形象都会有所提升。
叶蓁蓁想了想就说：“其实吧，屋里的装饰只有咱们自己班的和校领导能看到，全校师生的目光都聚在窗户上呢。不如我们买一点彩灯，把窗户装饰得亮眼一点。”
“这个主意好！”王可萱眼前一亮，“彩灯虽然贵了点，但不像拉花那么容易扯破，说不定明年还能用。”
两人一拍即合，买完拉花和气球，就去旁边找卖彩灯的地方。要在平时可能还不太好找，得打听打听才行。但这圣诞节才刚刚过去，到处都张灯结彩的，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卖彩灯的地方，选了一串彩色的。
几串小彩灯并不贵，但叶蓁蓁还是砍了砍价，力求给班级节省经费。要知道一会儿她们还得去买食品呢。
学生们的小零食当然是要他们自己带的，可除此之外，班级里还得准备一些食物，摆在班主任面前。
还有校领导来的时候，总不好让他们空手回去吧。也得花钱买一些零食和糖，包在小袋子里让他们拿回去才行。
为了准备这场联欢会，班主任让每个人都交了5块钱的班费。
班级里一共有52个人，也就是说一共收上来了260元钱。看起来很多，但真正花起来就不够了。更何况这次的班费是要用到期末的，等期末考试结束后还要给表现好的同学们买文具作为奖励呢。
为了省钱，班主任就问同学们谁能从家里拿几个果盘过来，回头联欢会开完了就还回去。
除此之外，瓜子、花生、干果，巧克力、糖果、香蕉等水果，班主任都在班会上问了同学们，有谁家能提供。
这就是家境稍微比较好的同学展示实力的时候了。不少喜欢出风头的同学，都会在这个时候大包大揽，或者说死要面子活受罪，回家为难自己的父母。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部分同学的捐献，的确为他们节省了很多班费。
王可萱看了看她记录下来的捐献情况表，和叶蓁蓁一起又买了一点巧克力和奶糖。这些都不是给同学们吃，而是要包给校领导的，就和包喜糖的概念差不多，只不过不用包香烟就是了。
买完吃的，她们又在卖喜糖的地方买了二十个红色的包装袋，用来装“小礼包”。
他们学校有大校长一枚、书记一位，副校长两名，教导主任四名，大队辅导员一名，还有一个程主任这个学校自己封的领导，加起来一共是十位领导。
联欢会当天，全校三十多个班级领导们肯定走不过来，所以到时候应该会分成两拨，高年级一波、低年级一波。根据以往的经验，只会有五六个领导到他们班级来。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王可萱还是多买了一些。毕竟除了领导，还要送班主任和各科老师，加起来差不多十五六个人，买20个袋子并不算多。
把重重的购物袋提回班级后，王可萱感激地笑道：“老叶，今天多亏你了，回头我请你吃烤肠。”
“客气啥啊，”叶蓁蓁笑着说：“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王可萱就当真不客气了：“那我明天还要去买一些联欢会抽奖要发的小奖品，你和我一起去买好不好？”
“好啊。”叶蓁蓁答应完，忍不住问了句，“不过副班长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班的副班长叫牧雨馨，是个个子特别高的女生，才四年级就有160了。
王可萱无奈地说：“牧雨馨身体不好嘛，她说自己是拿不了重东西的。”
“这个不能干那个不能干的，当初竞选啥班干部？难道是冲着小红花来的？”叶蓁蓁为好友打抱不平：“真是的，搞得你一个班长干两个人的活！”
王可萱心里早就对牧雨馨颇有怨气了，但她性格平和，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只是委婉地说：“等明年开学班委换届选举就好了。她这么娇滴滴的，同学们肯定都看在眼里，明年应该不会让她连任了。”
叶蓁蓁也觉得是这样。
第二天叶蓁蓁陪王可萱去采买本子的时候，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赚钱的小点子。
晚上去托管班吃饭时，她没有和同学们一起吃，而是来到了爸爸妈妈吃饭的那个房间，和他们商量。
“爸爸妈妈，我觉得我们周末可以去市区的批发市场批发一些文具，放在关心班和书法班里卖。”
以前书法班刚刚开办的时候，赵秋月拿来了很多学校发的、叶蓁蓁用不完的田字格本，免费送给孩子们用。不过书法班的学生多，没过多久就用完了，之后他们的文具和本子都是自己在外面买的。
“我们这不是个门脸房么？虽说不能开成正式的文具店，但是可以在门上贴上文具两个字，这样育英小学的同学放学后如果有需要，可以顺便来买东西。”
和实验小学不一样的是，育英小学并没有不能在学校附近买东西的这种不人文的规定。叶蓁蓁觉得他们完全可以卖一些学生喜欢的小东西。
“这个主意不错，可以充分利用咱们关心班的剩余空间。”赵秋月一听就觉得可行，指着门口旁边的一小块空地说：“咱们不是专门的文具店，也不用卖太多。整一个架子放在那里就足够了。”
叶壮志想了想也觉得可行，虽说麻烦了一点，也赚不了什么大钱，但肯定不会赔本，就当是锦上添花也好。
赵秋月见丈夫没有反对，还想出了一个延伸的点子：“不光是文具，饮料、小零食我们也可以卖一点。等到了夏天，还可以卖雪糕。这样孩子们放学后就不用特意去学校后面的小卖店买吃的了，直接来咱们这里就什么都有。”
叶蓁蓁一听就举双手赞成：“这样很好！只是我觉得周阿姨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就算有爸爸帮忙也不行。毕竟要卖东西的话，随时都会有人来叫周阿姨收钱。”
叶壮志沉默了。
这一回他是真的意识到，关心班得再招一个人了。
“蓁蓁说的没错，明年开学我们还要招新生，只有小周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事实上赵秋月心里有了一个更大的想法：“现在我们手里有差不多八千块钱了。我看到托管班隔壁的房子也在招租，不如我们把隔壁也租下来，扩大规模怎么样？”
叶壮志听了立马就反对道：“疯了么你？！我们手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钱，我正想着等新年凑一凑先把跟老舅借的那一万块钱还了，你又想开新店？！”
“不算开新店，就在隔壁，我们只要把现在的经营模式复制一下就好了。”
叶壮志照旧给妻子泼冷水：“你有没有想过招不来学生怎么办？”
“怎么会招不来学生？咱们现在中午来吃饭的有十九名学生，除了一个说是下学期要转学去外地的，其他都愿意留下来继续吃。这些人留住的话，原本关心班的经营就不成问题。咱们上次招生的时候都已经开学了，这次我们如果可以提前招生的话，肯定能比上次招的还多。”
叶蓁蓁忍不住为妈妈竖起了大拇指。和保守派的爸爸相比，妈妈真是太有远见了。趁着现在势头好，早点扩大规模、抢生源是对的。
可叶壮志关心的还是眼前要花的钱：“对门那间房子不是门脸房，租金还和咱们现在的一样，租起来太不划算了。”
“我看那个房东似乎很着急把房子租出去的样子，我们和他砍砍价，应该能便宜一点。”赵秋月想了想说：“而且那间房子不是门脸房不要紧，咱们现在已经有招牌了，只是想扩大地方、给学生吃饭而已。”
“爸爸，你别光想着租房子和请人要花钱啊，你换个角度想想看，我们赚的钱也可能是现在的双倍，甚至更多呀！”叶蓁蓁劝说道。
叶壮志是本能地想着要花钱了，一听女儿说能赚双倍的钱，他才隐隐有些心动。
而且千难万难，都比不过开头难。刚刚办班时的疲倦和忙碌，他们已经经历一回了，有了经验，这次操作起来应该没那么难才对。
叶壮志就十分勉强地说：“好吧，如果对面的房东答应把房租便宜一点，就可以考虑。”
赵秋月说好，她决定亲自去谈。以丈夫这个性格没办法和外人打交道，要是让叶壮志去说，搞不好就是给那房东一千块钱一个月，人家都不乐意租了。
“我觉得小周不仅做饭好吃，更主要的是人细心、性格好。”赵秋月说：“我们可以招一个做饭好吃的，或者勤快的，专门负责洗菜、切菜这种比较基础的活儿。小周可以负责接送低年级的孩子、保证孩子们的安全，然后卖卖文具和零嘴儿，有空的话就帮忙炒炒菜。”
叶蓁蓁点点头，觉得妈妈这样分配十分合理。
见母女俩又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原本指望着放寒假能歇口气的叶壮志，只好认命地点点头。
赵秋月速度很快，第二天下班后就和房东谈好了价格，每个月租金七百，不包暖气和水电费。
要说起来水电费倒不算什么，最坑爹的是供暖费，真心太贵了，一个冬天就要两千多。
这笔费用刚开始他们忘记算进去了。在物业问他们要不要交取暖费的时候，夫妻俩很是犹豫。
其实房子的朝向很好，冬暖夏凉，屋子里并不算特别冷。但为了孩子和家长的心情考虑，保暖措施肯定还是要采取的。
经过反复的测试之后，最终他们决定先买几个电暖气用着看看。虽说电费也很贵，但肯定比供暖费便宜。主要是他们这里晚上又没人住，交供暖费的话太不划算了。
房子定下来之后，赵秋月就延续着第一次开班的路子，托仲永利找人来对房子进行简单装修。
其实主要就是铺一个地板革。地板革这种东西便宜，铺在地板上面就是对地板的一种保护。如果他们没良心，完全可以不铺，反正房子是租的，磨损的是房东的地板也不是他们的。但赵秋月还是坚持铺了，省得将来万一退房，房东心里不痛快。
既然要扩大规模，餐具和桌椅也要翻倍。不过厨房就不用再整了，他们决定两个房子都共用一个厨房，等打饭的时候端几个锅来这边就成。
和第一次开班时不同，马上就要期末考试的叶蓁蓁，被妈妈严禁操心关心班的事情。叶蓁蓁每天也只好乖乖上学、回家。只有在去关心班吃饭的间隙，她才能趁着爸爸妈妈不注意去隔壁偷看几眼。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飞快，转眼就是12月29日，联欢会马上就要到了。
这天下午三点多、快要放学的时候，班主任特意提醒大家今晚放学后去买些吃的，后天上午带来。
其实不用赵老师提醒，很多同学提前一个礼拜就开始囤货了。结果由于囤的太早，回家后看到不小心饿了，就给吃了，只好不断地补充、重买。
家长看到孩子吃这么多零食当然不乐意了，但联欢会可以带零食，这是班主任老师都同意了的，家长就是再生气也没办法，只能尽量看着孩子少在饭前偷吃零食。
叶蓁蓁这几天都在帮王可萱准备联欢会的事情，自己的零食倒还没顾得上买呢。
放学后，叶蓁蓁就去问王可萱要不要去买自己的零食。她们俩昨天已经把班级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谁知王可萱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老叶，我今晚想早点回家练琴，所以托我妈妈帮我带了零食，我就不去了……”
叶蓁蓁连忙理解地说：“没事没事，你练琴要紧。这几天你这么操劳，后天还要表演节目，是该回去准备准备。我找老邵她们就好啦！”
王可萱感激不已。
叶蓁蓁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她转过身去正要找邵佳敏，谁知彭雨彤和牧雨馨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拦在她面前说：“蓁蓁，我和雨馨放学后要去买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叶蓁蓁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见耳朵尖尖的邵佳敏冲上来，挽住她的胳膊说：“我和老叶已经约好了，你们自己去吧！”
彭雨彤笑着说：“那咱们可以一起嘛！”
“不要，”邵佳敏果断拒绝，“人多了就要耽误时间，我妈妈不让我太晚回家。”
见邵佳敏都这么说了，彭雨彤也只好瘪了瘪嘴，委屈地点点头。
等彭雨彤和牧雨心走后，叶蓁蓁好笑地说：“我什么时候跟你约好了？”
邵佳敏也咧嘴笑了：“你刚才不是和老王说要约我么？我答应你了！”
“你是有顺风耳不成……”叶蓁蓁真拿邵佳敏这个小机灵鬼没办法。
放学后俩人就直奔着超市去了。存好包后，叶蓁蓁拿了一个购物筐，邵佳敏却是干脆直接推了一个购物车。
叶蓁蓁见了惊讶地说：“你要干啥，把超市都搬回家去啊？你吃得了么你？”
“吃不了就元旦在家慢慢吃嘛，反正我妈妈答应了，联欢会买的吃的她给报销。”
“真的？”
“真的！”邵佳敏乐滋滋地说：“这可是老师让买的，皇命难违啊！”
叶蓁蓁忍不住笑了。
走进超市后没多久，邵佳敏的购物车里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薯片、妙脆角、浪味仙、虾条、豌豆脆……这些膨化食品非常占地方，虽然不贵，但显得很多。
在膨化食品区，叶蓁蓁只拿了一袋浪味仙就算完了。虽然她也是个很喜欢吃膨化食品的人，但她没有因为过节就忘记了自己还在节食。
不是说喜欢就要放肆、爱就要克制么？叶蓁蓁太爱自己了，所以一定要克制。
走过小孩子们最爱的膨化食品区，她们来到了卖饼干和点心的地方。
看邵佳敏拿了好几种口味的夹心饼干，叶蓁蓁却没有拿。她从小就不喜欢吃饼干，总觉得太过干涩，顶多买一点奥利奥就着牛奶吃。
倒是看着旁边的妙芙和草莓派，叶蓁蓁忍不住有一点点心动。她已经很多年没吃妙芙和草莓派了，小时候她可是很喜欢蓝莓味的妙芙和酸奶草莓派的。
想到妈妈很喜欢吃甜食，叶蓁蓁就当是给妈妈买的了，拿了一袋两个装的妙芙，和一盒草莓派。嗯，她就尝一点，剩下的都给妈妈吃！
下一个货架是卖饮料的，眼看着邵佳敏拿了好几瓶碳酸饮料进车，叶蓁蓁也觉得喉咙里痒痒的。但她最终只是拿了一瓶橙汁儿——为了白嘛！
购完物出来结账时，叶蓁蓁顺手在收银台旁边拿了一条香蕉味的绿箭。
比起原味，她更喜欢吃香蕉味的。
但她想了想，又拿了一条原味的，打算一会儿回去带给爸爸。
她爸爸实在是太节省了，吃口香糖都不舍得吃完整的，还要掰开一半，一次吃一半，另一半留着下次再吃。
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