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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染旧影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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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的夜晚,雨水如同一位缠绵悱恻的客人,悄然降临。它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有无尽的话语想要诉说,却又被这寂静的夜所掩盖。这雨,无孔不入,它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渗透进青石板路面的每一道缝隙,将白日里蒸腾的暑气凝结成一层湿漉漉、沉甸甸的雾气。

这雾气,如同薄纱一般,悬浮在半空,轻轻地缠绕着街巷。它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缓缓地流动着,与雨水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朦胧而神秘的画面。雨水和夜雾相互交融,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靠近太学西侧那处僻静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小院,平日里就显得格外宁静,此刻在雨水和夜雾的笼罩下,更像是一个被遗忘的世界。雨滴打在院墙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仿佛是小院在轻声叹息。夜雾弥漫在院子里,使得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偶尔透出的一丝灯光,才让人感觉到这里还有些许生气。

空气里,一股极其不祥的气息正顽强地穿透这浓得化不开的水汽。那是皮肉被彻底烧焦后的恶臭,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油腻感,又混合着另一种奇异的、近乎尖锐的甜腻香气,丝丝缕缕,纠缠不清,像是腐烂的鲜花强行插在焦炭之上。这气味盘踞在院子上空,沉甸甸地压下来,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院门洞开,惨白的气死风灯被衙役们高高挑起,在湿冷的夜风中摇晃,将那微弱又固执的光晕,硬生生地刺入院内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核心。光晕所及之处,景象宛如炼狱一角。

庭院中心,青石板被粗暴地掘开,新翻出的泥土湿漉漉地泛着黑光。就在这坑穴中央,一团蜷缩、焦黑、彻底碳化的人形物体凝固在那里。四肢扭曲着,以一种绝非自然死亡所能形成的怪异角度,紧紧蜷抱在胸前,如同献祭的羔羊,又似承受了无尽痛苦的胎儿。头颅微微扬起,下颌骨清晰地暴露在焦黑的皮肉之外,那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向铅灰色的、雨幕低垂的天穹,无声地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极致恐惧与痛苦。

天空中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如注般倾泻而下,无情地冲击着地面上那具已经被烧焦的骸骨。雨水像凶猛的洪流一般,毫不留情地冲刷着这具焦骸,仿佛要将它彻底抹去。

在这无情的冲刷下,焦骸原本黢黑的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浑浊的细流,这些细流如同蜿蜒的小蛇一般,顺着骸骨的轮廓缓缓流下。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水流,然后渗入到泥土之中。

这一幕让人毛骨悚然,更增添了几分阴森和污秽的感觉。而在尸体周围的青石板和泥土上,还残留着大片大片泼溅开来的暗褐色痕迹。这些痕迹并没有被雨水完全洗净,它们依然醒目地存在着,仿佛是那场可怕的焚烧事件的见证者。

这些暗褐色的痕迹,其实是血液在被高温瞬间灼干、碳化后留下的印记。它们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一般,毫无生气地附着在青石板和泥土上,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焚烧前那惨烈的一幕。

大理寺丞余尘站在坑穴边缘,雨水顺着他那身深青色官袍的宽袖和前襟不断滑落,洇开深色的水痕。他身形挺拔,面容在摇曳不定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过于冷峻。然而,这份冷峻之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正在无声地翻涌、撞击。他微微垂着眼,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刻刀,一寸寸地刮过那焦黑的尸骸,掠过那些扭曲的姿势,掠过那些浓稠如墨的喷溅血迹,最终,死死钉在焦尸暴露出的、被刻意剖开又烧灼过的左胸位置——那里,本该是心脏所在之处,如今只剩下一个狰狞的空洞,边缘的皮肉和骨茬在高温下卷曲、炭化。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流猛地从尾椎骨窜上,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狠狠一攥!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竟与记忆深处某个被血与火反复炙烤的噩梦碎片,严丝合缝地重叠起来!

不是相似。

是复刻!

那桩案子……那个代号……那个如同跗骨之蛆、缠绕了他前世无数个不眠之夜的梦魇——“天火案”!

嗡——!

颅腔内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骤然一黑,无数破碎、凌乱、带着灼人高温和刺鼻血腥味的画面碎片,不受控制地炸裂开来!扭曲的火焰、凄厉的惨叫、同样姿势蜷缩的焦尸、还有……一张模糊不清、却带着极致怨毒与疯狂的面孔一闪而过……尖锐的耳鸣声瞬间淹没了周遭所有的雨声、人语声。余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张素来沉稳如古井的面容,血色瞬间褪尽,苍白得如同新糊的窗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颜色。他下意识地抬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死死按住了突突狂跳的太阳穴,仿佛要将那即将撕裂头颅的剧痛强行压回去。

“余大人?”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声音,如同穿透迷雾的冰锥,及时地、清晰地在他身侧响起。

余尘猛地吸了一口气,湿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焦臭与甜腻异香呛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翻涌的眩晕,缓缓放下手,侧过头。

林晏就站在他一步之外。这位刑部主事年轻的面容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他那双看似温润、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落在余尘脸上,将他方才那瞬间的失态、那无法掩饰的苍白与痛苦,尽收眼底。林晏的目光里没有探究的锋芒,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专注与冷静的审视。

“无事。”余尘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林晏脸上移开,重新投向坑穴中的焦尸,仿佛要将那具残骸彻底看穿,“只是……这凶徒的手法,酷烈得……令人发指。”他顿了顿,刻意避开了那个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旧案代号,含糊其辞地补充道,“让我想起一桩……多年以前的悬案,也是这般……仪式般的残杀与焚尸。”

“悬案?”林晏的尾音微微上扬,目光依旧停留在余尘的侧脸上,捕捉着他眉宇间每一丝细微的紧绷和眼底深处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惊悸波澜。他没有追问是哪一桩悬案,但那双洞若观火的眸子里,清晰的疑云无声地凝聚、翻涌。他沉默了一息,随即也转开视线,投向焦尸,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条理,“死者身份已初步确认,是国子监算学博士,方知勉。从现场血迹喷溅形态和焚烧程度推断,凶手应是先将方博士在此处以极残忍的方式杀害,剖胸取……某物,然后才堆叠薪柴,浇灌猛火油,焚尸灭迹。焚烧时间很长,火势极猛,几乎烧尽了所有可能的直接物证。”

“几乎……”余尘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再次投向那片狼藉的灰烬与焦土。他不再理会林晏探究的目光,也暂时将脑海中那些翻腾不休的恐怖旧影强行压制。他需要证据,需要这地狱现场里,唯一可能留下的、指向凶徒的蛛丝马迹。他向前一步,靴子踩在湿滑泥泞的边缘,毫不犹豫地矮身,踏入了那个散发着余温和恶臭的坑穴之中。

冰冷的雨水立刻顺着衣领灌入,激得他一个寒噤,但他恍若未觉。他半跪下来,不顾官袍被泥泞浸染,从随身的皮囊里取出一副薄如蝉翼的鱼鳔手套,仔细戴好。他屏住呼吸,无视那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焦臭与甜腻异香的混合气味,开始用指尖,极其小心、极其缓慢地,在那厚厚一层、被雨水浸透、冰冷黏腻的灰烬与焦炭混合物中,一点一点地翻找、拨动。

时间在冰冷的雨滴和沉重的寂静中缓缓流逝,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阴霾所笼罩。周围的衙役们手持灯笼,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打破这片压抑的氛围。唯有那雨点击打在油布伞面上,发出一声声单调而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林晏静静地站在坑边,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落在余尘的身上。余尘此刻正全神贯注地蹲在坑中,他的背影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专注的姿态却让人无法忽视。他就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沙砾中淘金般,一丝不苟地搜寻着什么。

林晏凝视着余尘,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看到余尘如此专注,甚至近乎忘我,那股执着的劲头仿佛与他刚才瞬间的失态完全不同。刚才的余尘,在林晏眼中还是一个有些脆弱、容易情绪失控的人,但此刻的他,却展现出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倔强。

忽然,余尘的动作停滞了。

他的指尖,在一片糊满了黑灰、边缘微微卷曲的焦黑皮肉碎片下,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硬物。它太小了,混杂在炭屑和泥土里,几乎难以察觉。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尖拨开那层皮肉碎片,再用极细的软毛刷拂去覆盖其上的灰烬。

一点极微弱的、异于炭黑的光泽,在灯下极其吝啬地一闪而过。

余尘的心猛地一跳。他动作更加轻柔,屏住呼吸,用镊子尖端极其谨慎地将那个小东西夹了起来。它只有米粒大小,通体被高温熏烤得黢黑变形,几乎看不出原貌,但指尖传来的触感和那一点残存的微弱光泽,清晰地昭示着它的材质——金属。

他立刻取过一个寸许见方、内衬雪白细绢的小银盒,小心翼翼地将这枚微小的金属残片放入其中。随即,他又用细刷在发现残片附近的灰烬中反复筛动,果然,又找到了另外两粒更小、几乎完全炭化的同类碎片。

林晏不知何时也蹲在了坑边,目光锐利地盯着银盒中的微小证物:“这是……”

“金属残片。”余尘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一丝发现关键线索的紧绷,“被高温严重损毁,但绝非死者衣物或寻常器物上的普通铜铁。这种光泽……”他举起银盒,凑近灯光,仔细端详着那点微弱反光,“隐约带点暗赤,质地异常坚硬,火烧后形态虽变,但未曾完全熔化……倒像是某种……特制的祭器或者法器上常用的合金。”

“祭器?法器?”林晏的眉头深深蹙起,“凶手刻意模仿旧案,又留下指向祭祀用物的线索……这是挑衅,还是……”

余尘没有立刻回答。他合上银盒,谨慎地收入怀中。坑穴里那股奇异的甜腻香气,在雨水的冲刷下似乎淡了些许,但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端。他再次深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死亡与香料的气息,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再次攫住了他。这香气……这特殊的、带着一丝辛辣后调的甜腻……在前世那桩悬案的卷宗里,似乎也曾被提及!是某种罕见的域外香料?还是……

“大人!余大人!林大人!”一名浑身湿透的捕快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脸上带着惊惶,“刑部……刑部郑侍郎到了!就在外面!”

余尘和林晏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凝重。郑侍郎,刑部左侍郎,位高权重,主管重大刑狱。他深夜亲临这血腥污秽的凶案现场,绝非寻常。

两人迅速整理仪容,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小院。院外临时支起的油布棚下,郑侍郎身着三品紫袍,负手而立。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此刻眉头紧锁,眼神深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凝重,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忌惮?他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的随从,雨水顺着他们的斗笠边缘不断滴落。

“余尘,林晏。”郑侍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沉沉压力,目光扫过余尘沾满泥泞的袍角和苍白未褪尽的脸,“现场如何?可有头绪?”

“回禀侍郎,”余尘拱手,声音沉稳,“死者国子监算学博士方知勉,死状极惨,凶手模仿旧案手法,先虐杀后焚尸。初步勘查,发现少量特殊金属残片,疑似与祭祀器物有关。”他刻意隐去了“天火案”三字。

“旧案?”郑侍郎的眉头锁得更紧,目光锐利如针,刺向余尘,“什么旧案?余大人似乎对此……颇有触动?”

余尘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下官只是觉得此等酷烈手段,与前朝几桩未破的焚尸案或有相似之处,一时心绪难平,让侍郎见笑了。”

郑侍郎盯着余尘看了片刻,那目光似乎要穿透他的皮囊,直抵内心。半晌,他才缓缓移开视线,目光投向那依旧飘散着死亡气息的小院门洞,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告诫:“此案,干系重大。死者身份虽微,然案发之地毗邻太学,又值多事之秋……朝野瞩目,人心易浮。”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本官的意思,此案影响甚劣,务必速速查明,给朝廷、给士林一个交代。但……有些旧事,尘封已久,贸然翻动,恐非明智,反生枝节。余大人、林主事皆是干才,当知轻重,宜将精力放在眼前线索之上,尽快缉拿真凶,结案上报。切莫……节外生枝,深究无益。”

这已经不是提醒,而是赤裸裸的警告和施压。要“尽快结案”,要“勿要深挖”,尤其指向了那“尘封已久”的“旧事”。

余尘低垂着眼帘,掩住眸底瞬间翻涌的冰冷与了然。果然!这绝非简单的凶杀模仿!前世追查“天火案”时遭遇的种种无形壁障、莫名阻力,那些被强行中断的线索、神秘失踪的证人……那些冰冷彻骨的“勿要深究”的警告……此刻,如同沉渣泛起,带着熟悉的森然寒意,再次汹涌而至!这新案与旧案,必有千丝万缕、见不得光的勾连!这郑侍郎,恐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下官明白。”余尘的声音毫无波澜,躬身应道,“定当竭尽全力,查明此案真凶。”他没有承诺“尽快结案”,也没有承诺“不深挖”。

林晏也在一旁躬身:“谨遵侍郎钧命。”

郑侍郎深深看了余尘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最终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转身,带着随从,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深处,只留下那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余尘和林晏的心头。

雨水,似乎更冷了。

大理寺存放旧档的库房,深藏在重重院落的尽头,终年弥漫着一股纸张、灰尘与木头朽败混合的气息,冰冷、滞涩,如同时间在此沉淀、凝固。高高的木架上,密密麻麻堆叠着无数卷宗,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铭刻着过往的罪孽与悬疑。

余尘独自一人,坐在库房深处一张积满灰尘的木案后。一盏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周遭浓稠的黑暗,将他专注而略显疲惫的身影投射在身后高高的、堆叠着无数卷宗的木架上,显得渺小而孤寂。窗外,雨势未歇,沙沙的雨声是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他面前摊开的,正是从库房最深处、标记着“永封”字样的铁柜中取出的,关于那桩代号“天火案”的残缺卷宗。纸张早已泛黄变脆,墨迹洇散,边角满是虫蛀鼠咬的痕迹。卷宗内记录的案情,与今夜所见,何其相似!同样是低阶官员(一名掌管天文历法的小吏),同样被虐杀后焚尸,同样在靠近太学的僻静之所(那次是一间废弃的观星台小屋),现场同样残留着那种奇异甜腻的香料气息……甚至连尸体蜷缩的姿态、左胸被剖开的细节,都如出一辙!卷宗里附着的现场图影拓本,线条粗糙,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与余尘脑海中那具焦黑的尸体重合得严丝合缝。

“模仿……如此精准的模仿……”余尘指尖冰凉,轻轻抚过卷宗上那些模糊的字迹和拓本上扭曲的线条。这绝非巧合!凶手不仅知道“天火案”,而且知道得极为详尽!他是在挑衅?还是……在完成某种未尽的仪式?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和再次被勾起的混乱记忆碎片,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逐字逐句地扫过卷宗上每一处记录,尤其是那些关于线索追查、关联人物、可疑地点等的记述。卷宗残破不全,许多关键处字迹被污渍或蛀痕覆盖,语焉不详。

“……疑犯曾于案发前数日,多次出入城南……旧巷……”余尘轻声念着,指尖划过一行模糊的文字,旁边还画着一个潦草的箭头标记,指向一个地名,但墨迹被一大块深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或是陈年的茶渍?)完全覆盖了。

他凑近油灯,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最柔软的侧面,极其轻柔地拂拭那块顽固的污渍边缘。灰尘簌簌落下,污渍的边缘似乎松动了一丝。他屏住呼吸,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极细的鼠须笔,蘸取了一点清水,轻轻点在污渍边缘,利用水迹的洇染,一点点软化、分离那层覆盖物。

时间在孤灯下、在沙沙雨声中缓慢流淌。余尘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得近乎凝固。终于,在水痕的浸润和他无比耐心的剥离下,覆盖在墨迹上那层深褐色的污垢,被极其小心地剔开了一角。

两个残缺不全、却无比熟悉的字迹,如同被时光禁锢的幽灵,赫然显露出来!

“岳……祠……”

余尘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呼吸瞬间凝滞!

岳祠!竟然是岳祠!

前世追查“天火案”陷入绝境时,也曾有蛛丝马迹若隐若现地指向那里!但所有的线索都在即将触及前诡异地中断、消失!卷宗里关于岳祠的任何关联记录,最终都被抹得一干二净!仿佛那地方从未与这血腥悬案有过半分瓜葛!

而此刻,在这尘封的、本该“永封”的卷宗里,这两个字,竟以如此隐晦、被刻意污损的方式,顽强地残留了下来!是谁?在什么时候?用这种方式掩盖?又是为了什么?

一股冰冷的战栗沿着脊柱急速窜上!前世那桩悬案带来的巨大阴影,与今夜新案的血腥气息,仿佛被“岳祠”这两个字瞬间打通,轰然交汇!那不再仅仅是模仿!这新案,极可能就是当年那桩悬案深埋地下的根须,在沉寂多年后,终于破土而出,再次绽放出狰狞的血色之花!凶手……或者凶手背后的势力……与当年掩盖“天火案”真相的力量,必有勾连!甚至,可能就是同一股力量!

就在余尘被这惊骇的发现冲击得心神剧震,指尖还停留在卷宗上那“岳祠”二字残痕之时——

扑棱棱!

一阵急促而轻微的拍打声,骤然在紧闭的窗外响起!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库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余尘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那扇糊着厚厚高丽纸的窗户。

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在窗外昏黄灯笼的微光映照下,急促地扑腾了几下。紧接着,一个细小的管状物,被什么东西推着,“嗒”地一声轻响,从窗棂缝隙里塞了进来,掉落在窗下的灰尘里。

是信鸽!大理寺内部传递紧急线报用的信鸽!

余尘霍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木凳,发出一声闷响。他几步抢到窗边,弯腰捡起那截细小的竹管,入手冰凉。他迅速拧开管帽,从中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片,凑到油灯下。

纸上只有一行用炭笔匆忙写就、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小字:

「急!岳祠附近,夜见可疑鬼祟踪迹!似有异动!」

轰——!

余尘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血猛地冲上头顶,随即又被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刚刚发现的卷宗秘密还灼烧着他的指尖,线报上的“岳祠”二字已如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眼底!

巧合?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合?!

卷宗里被污迹掩盖的“岳祠”二字,与线报上“可疑踪迹”的地点,严丝合缝!

那沉寂多年的“天火案”幽魂,果然盘踞在岳祠的阴影之下!而新案的凶手,或者那幕后操纵者,此刻……就在那里!

冰冷的杀意与炽热的追索之念,如同冰火交织的狂潮,瞬间淹没了余尘。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纸条,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轻响。昏黄的灯光下,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光芒。

岳祠!

他必须立刻去!现在就去!无论那里是龙潭虎穴,还是鬼蜮魔窟!他要去抓住那缕从地狱归来的亡魂,撬开那尘封了太久的、沾满血污的真相!

“备马!”余尘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穿透库房厚重的尘埃和窗外无尽的雨幕,猛地炸开!

他一把抓起桌案上那本摊开的、残破的“天火案”卷宗,连同那枚藏着微小金属残片的银盒,看也不看,直接塞入怀中。冰冷的卷宗纸张紧贴着胸膛,那污损处“岳祠”二字的残痕,仿佛烙铁般灼烫。

没有一丝犹豫,他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库房沉重的木门。动作迅猛,带起的风扑灭了案头那盏孤灯,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晕瞬间湮灭。

黑暗,如同有生命的潮水,瞬间吞噬了整个库房。只有窗外连绵不绝的沙沙雨声,更加清晰,更加冰冷,仿佛无数细小的鬼魂在窃窃私语。

余尘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越来越远,最终被无边的雨声彻底吞没。

大理寺衙署深处,通往马厩的狭窄通道里,马蹄铁敲击湿滑石板的声音骤然响起,清脆、急促、带着一种撕裂雨幕的决绝。那声音由近及远,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进临安城无边无际的、被雨水浸泡得沉甸甸的黑暗之中。

目标,城南。

岳祠。

雨,下得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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